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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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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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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小义 (2020.12)

- 卢昌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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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 理科 文史 社会 其它

博 文

注 释

读《数学文化》 2015 年第 3 期毕。 其中有一篇 “我的复旦七年” 是怀旧的好文。 虽然作者比我早十几届, 但仍有几位共同人物可以缅怀, 比如苏步青、 谢希德——只不过在我只是一面之缘, 在作者则有更多的接触。 转两则这两人的趣话: 苏步青称自己的光头 “处处可导”; 谢希德则调侃自己为 “世界是对称的, 我却是不对称的” (大约是指走路略瘸)。 文中还有一句话印象颇深: “实变函数论是区别数学人和其余人类的重要分水岭”。:-)

发布于 2020-12-01

此文对实变函数论的某些评论跟我 1991.12.3 的日记不无相似之处。

多数武侠作者笔下的人物 (主人公) 都是同一个模式的。 比如梁羽生, 你把他任何一部武侠的主人公放到另一部武侠里, 都不会有 “违和” 感。 其他等而下之者如陈青云辈就更是如此。 哪怕古龙, 本质上也只有两个模式: 早期与中后期。 只有金庸笔下的人物是丰富和立体的: 段誉做的事杨过不会做, 杨过做的事狄云不会做, 狄云做的事令狐冲不会做, 令狐冲做的事张无忌不会做…… 更不用说韦小宝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 多数武侠作者只是杜撰故事, 只有金庸在塑造人物。 为了塑造人物, 往往需要更好的故事, 而且好的故事只有与好的人物相匹配, 才有灵魂。 因此, 金庸的故事也比其他武侠作者的好得多。

发布于 2020-12-02

看 The Queen's Gambit 毕。 最初留意到这个系列是几周前, 在 twitter 上偶然看到的广告。 虽然我不是棋手, 但小时候迷过一阵中国象棋, 且一直觉得棋如武侠, 因此立刻就被吸引了, 甚至罕有地在白天也看了几集 (我一般只在晚上观剧)。 后来因事中断, 但终于于今天看完。 非常好的系列, 非常喜欢。 除主人公 Beth Harmon 外, 印象最深的人物是 Mr. Shaibel, 这位 Harmon 的棋艺启蒙者有一种我非常欣赏的深沉而孤独的气质。 Mr. Shaibel 去世后, Harmon 回到昔日的地下室, 看到 Mr. Shaibel 在墙上贴满了关于她的剪报。 那一幕是整个系列中最让我感动的片段, 也是多数国产剧导演永远学不会的一幕——他们只会炮制哭天抢地的闹剧。 而整个系列中我印象最深的对白, 则是 Harry Beltik 帮助 Harmon 走出初次输给 Vasily Borgov (剧中的世界冠军) 的阴影后所说的话, 他说 Harmon 也帮助了他, 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还不够喜欢象棋, “I'm not obsessed with it the way one has to be to win it all”。 这句话让我强烈地回想起自己当年离开物理时的心情, 那也是对当时所做的研究不够喜欢, “not obsessed with it the way one has to be”。 就凭这一句, 这个系列就注定会长久留在我记忆里。

发布于 2020-12-03

我曾写过一篇 “哈伯传记拾零”, 汇集了跟德国化学家弗里茨·哈伯 (Fritz Haber) 有关的若干微博。 今天清理旧书, 翻到此文所本之哈伯传记, 顺便重温了昔日所留的标记, 觉得哈伯跟第二任妻子 Charlotte 十年婚姻的起始与终了都有几句令我印象深刻的文字, 在这里补记一下。 据 Charlotte 回忆, 她跟哈伯的实质交往始于哈伯有一次误拿了她的雨伞, 在还伞时, 哈伯说了一句 “I lay the umbrella on your heart and myself at your feet”, 而 Charlotte 脱口回了一句 “I'd prefer the other way around”。 十年后, 两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让我想起纽约地铁里常见的一句离婚律师的广告语: “when diamonds aren't forever”), 哈伯给 Charlotte 留了一封信, 上面写道: “Let us call ten years enough ...”

发布于 2020-12-05

偶然得知《庆余年》的连续剧跟书有不小的出入, 于是找来了书。 看了个开头就发觉书在周密性上胜出一筹。 比如范闲的武功为何如此之高, 在书里作了合理的铺垫。 不过最有趣的是书里第一卷第三章的一句话: “庆国早在十年前便兴起了一场文学改良, 以文书阁大人胡先生的一篇文学改良刍议为发端……” :-)

发布于 2020-12-06

翻阅 Asimov 小说合集《The Early Asimov》毕——只是将每篇小说末尾的回忆性文字全读了一遍, 小说本身则只挑了几篇读, 故曰翻阅。 阿西莫夫的小说合集大都是这种带回忆性文字的格式, 很多读者像我一样, 喜欢其中的回忆性文字多过小说 (阿西莫夫提到这种现象时, 表示这不知该算夸奖还是 “黑”)。 被我挑到的几篇小说里, 只有一篇 “Super-Neutron” 是我喜欢的, 但也许并非巧合的是, 这篇是我中学时就读过中译本, 且当时就喜欢的, 如今虽依然喜欢, 却不排除是怀旧心理作祟。 这本合集原本前几天就算翻完了, 但偶然得知其中没被我挑到的一篇 “Blind Alley” 隶属于银河帝国系列, 于是补读了一下 (但感觉一般——毕竟是 “少作”)。

发布于 2020-12-07

在这些年出过的十几本书里, 有几本曾被要求删除某些文字。 每次收到这种要求, 在应允七八成的同时, 总是企图保留两三成。 这种类型的 “讨价还价”, 常让我想起《封神演义》里纣王面对闻太师 “条陈十道” 的情形: “除此三件, 以下准行。”——当然, 我想保的并非鹿台、 妲己、 费仲、 尤浑, 我也并非纣王 (因此我的企图往往是徒劳的)。

发布于 2020-12-09

最近整理旧书, 几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 “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 由于既已有英文原版, 又有中文电子书, 决定清除。 清除前翻了翻, 发现译者序中 “厥词” 不少。 比如《猜想与反驳》 (波普尔著) 的译者序有云:

「波普尔早年一度信仰马克思主义, 但他始终坚持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立场, 在社会科学上又把他在科学哲学的基本观点上的错误极端地加以发挥, 终于走向反马克思主义的立场…… 波普尔以后的现代西方科学哲学发展力图克服他的科学哲学的局限性和片面性, 这就历史地证明了这种科学哲学在基本观点上的错误。 这样, 他对马克思主义的诋毁和歪曲, 也就不攻自破。 相反, 马克思主义的光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再次显示出了战无不胜的理论力量。”」

有人力图克服波普尔科学哲学的局限性和片面性, 波普尔对马克思主义的 “诋毁和歪曲” 就 “不攻自破” 了? 马克思主义就 “再次显示出了战无不胜的理论力量”? 有这种 “神逻辑” 的人搞翻译真是让人捏一把汗。 不过这种 “神逻辑” 跟《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 (拉卡托斯著) 的译者序相比, 就还算 “讲道理” 了, 后者更加 “快刀斩乱麻”:

「至于拉卡托斯在书中某些地方涉及马克思主义, 如说马克思主义 “没有科学预见性”; 不能据以进行 “预测” 以及其论点已被 “反驳” 等等, 则显系谬见。」

好一个 “显系谬见”, 真是显系谬见啊。

发布于 2020-12-11

所提到的两本中译本皆系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6 年版。

清理旧书时忽然觉得, 也许可以写几则 “别书记”, 聊聊某些被清除的 (实体) 书, 兼做 “讣告”。 今天写写《The Autobiography of Charles Darwin》。 此书有很多版本, 我有其中两个, 出版社分别为 Barnes & Noble Books 和 W. W. Norton & Company。 被清除——因而本次要聊——的是前者, 是达尔文儿子 Francis Darwin 编撰的, 问世于 1887 年。 这是一个删节版, 主要删掉了对宗教的批评, 而那恰恰是我最感兴趣的。 当初之所以买这个版本, 是因它收录了达尔文的一些信件, 从而并非完整版的 “真子集”。 但后来发现, 这个版本其实是 Francis Darwin 编撰的两卷本著作《The Life and Letters of Charles Darwin》的缩略, 而后者我已有电子书, 故已无保存之必要。 清除前照例读了书前的介绍, 是一位名叫 Brian Regal 的历史学家写的, 其中提到, 达尔文自传的完整版 (也就是我的另一个版本) 是达尔文孙女 Nora Barlow 编辑的, 问世于 1958 年, 但并未对新增部分作出标注, 从而不便于读者了解两个版本的差别。 这大概是想说明为什么重新推出删节版吧, 但就自传部分而言, 对普通读者来说, 既已有完整版, 还关心删节版作甚? 尤其这删节版连浅显版都不是, 不过残缺而已。 再说了, 若真想让读者了解两个版本的差别, 标注的义务难道不该由删节版承担吗? 一本书理应以完整版为基准, 删节版才该注明哪里作了删节, 这个版本若对删节作出标注, 倒不失为亮点, 可惜没有。

发布于 2020-12-13

所提到的两个版本都是 2005 年出版 (再版) 的。

2020-11-042020-12-11 的微博亦属 “别书记”。

在苏格兰旧书店老板 Shaun Bythell 的《Confessions of a Bookseller》 (书商自白) 中读到一则有趣的小见闻: 一位顾客问丈夫 “我读过《1984》吗?” 丈夫说不知道, 于是顾客决定不买该书, 因为万一读过就白买了。 这则见闻的有趣甚至不无哲学味的地方在于问的是 “我读过……吗?” 而非 “我有……吗?”。 没有记忆的 “读过” 跟没读过其实是没有分别的。

发布于 2020-12-18

上月初曾读完同一作者的 The Diary of a Bookseller, 两书皆为日记, 彼书系此书之 “前集”。

我在旧微博里曾经说过, 民国时期的杂志编者的文风比较灵活, 身段和视角比较接近读者甚至粉丝, 而现代杂志编者的文风比较严正刻板, 有点像政府机关。 不过《数学文化》是一个例外, 最近读完的 2015 年第 4 期是《趣味数学》专栏的最后一期, 除刊登 “栏主” 的告别语外, 还有一段编者后记, 那后记活脱脱有民国杂志的风格, 其中写道: “《趣味数学》专栏作者万精油博士……决定暂时歇笔, 虽然我们万分不舍, 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万老师也表示: ‘以后我肯定还会给《数学文化》写文章……’。 我们再次期待万老师的更多大作!” 想起我也不止一次给杂志写过专栏, 后来也终止了 (现在只写不定期的), 因为那确实是很劳累的事 (尤其杂事较多时, deadline 能让人心神不宁)。 不过一般杂志的专栏终止只是 “人间蒸发”, 《数学文化》这样的 “告别仪式” 则是温馨安排。

不妨举民国杂志《紫罗兰》为张爱玲作品《沉香屑: 第二炉香》所撰的编者按作为参照, 以示我所言不虚: “张女士……本来要求我一期登完的; 可是篇幅实在太长了, 不能如命, 抱歉得很! 但这第二炉香烧完之后, 可没有第三炉香了; 我真有些舍不得一次烧完它, 何妨留一半儿下来…… 让大家慢慢的多领略些幽香呢”。

发布于 2020-12-24

粗略翻看了一位友人新近完成的《数学在 19 世纪的发展》一书第 1 卷第 5 章的中译勘误, 系德、 英、 日、 中互勘而得, 计 35 页 (每页约 5 处)。 我抽阅了十余处中英互勘部分, 觉得勘误质量甚高。 这份勘误基本摧毁了我对该卷中译本的兴趣, 同时也从侧面显示出此书译本质量的排序为日译最佳, 英译次之, 中译垫底 (也许并非偶然地, 与这三个地区的商品质量排序相若)。 不过令我期待的是, 据友人说, 他与出版社联络并得到过初步的积极回应, 有可能在中译本未来修订时吸收他的勘误。 果如此, 则读者幸甚。

发布于 2020-12-24

关于该卷中译本的质量, 在本站曾有过初步讨论 (链接一链接二), 虽系冰山一角, 亦可管窥译本之缺陷。

读朱天心的《三十三年夢》, 读到一句话: “沒手機的年代, 考驗著彼此的默契”。 太赞同了——虽早已是有手机的年代, 偶尔遇到家人分开行动而一方忘带手机或手机没电的情形, 仍得跟做智力题似地揣摩对方最可能去哪里, 及对方会预料我最可能去哪里, 等等。 这时候, 跟我最默契的始终是女儿。:-)

发布于 2020-12-27

2003 年, 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了皇皇 44 卷的《胡适全集》, 最近我找来了其中的书信部分 (第 23‒26 卷), 却在整理说明中看到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所收书信除作必要的编辑技术处理外, 均保持原貌”。 何为 “必要的编辑技术处理”? 是订正错别字之类, 还是某种更加 “必要” 的处理? 却未明言。 于是又到网上搜, 结果搜到朱正的几篇评论, 指出了该《全集》的诸多缺陷, 其中包括书信部分的很多阙失。 同时搜到的还有出版社的辩白, 称 “《鲁迅全集》合全国之力修订了几次也是这样, 所以《胡适全集》有一些问题也在所难免”。 以此为由诚然能开脱某些问题——因为出版是一个精益求精的过程, 不可能完美。 但另一些问题则不然, 比如书信部分的编者曾于 1996 年编过一套《胡适书信集》, 全集居然剔除了他们自己所编的那套书信集里的某些书信; 更有甚者, 早在 1979 年就被《胡适来往书信选》收录过的某些书信也被剔除了。 这显然不是精益求精, 而是开倒车。 更恶劣的是, 除剔除某些书信外, 被收录的书信也被发现有删节。 这两类问题合在一起, 简直让人失去了信赖任何一页的理由。 这种现象, 以及我在其他书中遇到过的类似现象, 说明过去几十年来, 某些领域图书出版的枷锁是在加重, 水准是在开倒车。 这种情况下, 新版和修订版有时还不如旧版, 新的全集有时还不如旧的选集。 《胡适全集》标价 2860 元, 愿花如此代价购买的多半是研究者吧, 可这种开倒车的全集正如朱正所说, “不能作为学者研究之用”。 谁买了这样的全集只能自认晦气。

发布于 2020-12-27

概率有时是很 “烧脑” 的——甚至有答案也照 “烧” 不误。 举个例子给大家 “烧烧” 吧: 随机选一个有两个小孩的家庭, 若已知其中一个小孩是男孩, 请问该家庭另一个小孩也是男孩的概率是什么? 随机选一个男孩, 若已知其出自有两个小孩的家庭, 请问该家庭另一个小孩也是男孩的概率是什么? (答案: 前者 1/3, 后者 1/2)

发布于 2020-12-28

Ref: An Introduction to Probability Theory and Its Applications, Vol. I (by W. Feller).

12 月 31 日就快到了, 每到这一天, 仿佛某个很大的阶段会猝然结束。 对光怪陆离的 2020 年, 很多人的这种感觉或期望尤其强烈。 但其实, 这一天就像一个巨大黑洞的施瓦西视界, 什么无限红移呀, 时间凝固呀, 都是 “旁观者” 视角。 对真正穿越它的人来说, 那里就是一片虚空, 一晃而过。

12 月 31 日这一天, 不过是地球在公转轨道上的一小段很普通的行程……

发布于 2020-12-30

2020 年 “书账” (本):

购书总计:30
  - Strand:8
  - Book Reve:4
  - Amazon:6
  - Barnes & Noble:5
  - Chinese:4
    - from China:1 (受赠)
    - from US:3
  - Others:3

弃书总计:121

发布于 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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