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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议 2024 年美国总统大选
- 卢昌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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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 2024 年美国总统大选之后所撰的几条微博之扩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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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已经落幕。 特朗普赢了——而且赢得很大， 不仅在选举人票上以 321:226 的巨大优势胜出，
甚至在总选票上也领先了——是共和党二十年来的首次。
选举日 (11 月 5 日) 当晚入睡时， 情况尚不明朗， 我热切地期盼着第二天一早能听到特朗普被扫进历史垃圾桶的消息。
没想到期盼搅扰了睡眠， 让我中间醒来好几次。 每次醒来， 都会拿起手机看一眼选情， 每看一次， 期盼就凉了几分，
直到凌晨两点多钟再次醒来， 并再看了一眼手机后， 期盼彻底凉凉， 才终于入睡。
据说著名逻辑学家 Kurt Gödel 宣称过美国宪法有漏洞，
可使美国变成独裁国家。 《第三帝国的兴亡》 (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
一书的作者 William Shirer 也警告过：
或许有一天美国会以民主的方式走向法西斯 (Perhaps America will one day go fascist democratically)。
他们所说的漏洞或方式具体是什么我没查过——也可能从未挑明过， 但这些年的美国似乎正在演示某种漏洞或方式。
比如优势党派凭借优势重划选区， 以巩固并扩大优势， 就是一种类似物理上 runaway effect (失控效应)
的漏洞； 比如最高法院赋予总统司法特权，
是无形中为美国 “变成独裁国家” 或 “以民主的方式走向法西斯” 开启了方便之门。
而 2024 年总统大选的结果， 则使美国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动机上， 都往那样的方向又迈前了一步。
在美国 “三权分立” 的 “三权” 之中， 共和党自特朗普的上一任期以来， 就已在党派倾向空前鲜明的最高法院获得了
6:3 的相对长期优势——此为 “三权” 之一； 经过此次大选， 共和党又翻盘拿下了参议院，
并维持了众议院的微弱多数——此为 “三权” 之二； 最后但最接近 “独裁” 或 “法西斯” 的，
则是毫不掩饰 “独裁” 及 “法西斯” 意向的共和党人特朗普被再次选为了总统——此为 “三权” 之三。
得此 “三权”， 共和党在所有不存在内部分歧且只需两院简单多数就能通过的议题上都已具备了
“独裁” 能力。 这种能力起码会延续两年 (两年后的中期选举通常对执政党不利， 一般认为，
共和党很可能会失去众议院)， 在此期间美国乃至世界政治会走向何方， 将是很大的悬念。
这样的大选结果， 自然引发了对民主党人 Kamala Harris 败选原因的诸多议论。
下面来评述一下我所看到的有关 Harris 败选原因的几种说法：
- 败于性别和肤色——其中一个被特别列出的败因是拉丁裔选民的轻视女性。 这种说法的问题在于：
奥巴马是黑人， Hillary Clinton 是女性， 前者赢了， 后者起码也赢了总选票。
因此， 尽管也有可能是诸如拉丁裔选民的人数增加了、 分布起了变化之类的因素所致
(若如此， 倒是深具讽刺意味， 因为民主党的宽松移民政策恰恰是拉丁裔壮大的重要推手)，
但我觉得性别和肤色并非败选的主因。
- 败于竞选时间太短——只有三个多月。 这种说法的问题在于： 特朗普的竞选活动不仅规模小得多， 且状况不断，
甚至被讥为意在败选的竞选 (对 Harris 胜选抱有乐观的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曾因这个而更加乐观)，
简直颠覆了竞选活动的重要性， 说是 “躺赢” 亦不为过 (他的党内初选也是如此， 连辩论都没参加， 依然赢了)。
与之相比， Harris 的竞选时间虽短， 资金和流量却占上风， 在我看来很难将败选归于时间太短。
- 败于跟拜登的不可分割。 这个我觉得是主因， 拜登不仅支持率低迷， 深陷移民、 巴以冲突等泥沼，
相对靓丽的经济数据也有对民众来说中看不中用的一面 (比如低通胀 vs 高物价： 前者是涨幅， 后者是基数，
降低前者虽然好看——且对未来而言并非不重要， 民众直接体验、 有切肤之痛的却是后者)。 Harris 作为副总统，
不仅表观上很难跟拜登分割， 实际的施政理念也确实可能跟拜登大同小异， 从而 “一损俱损” 也不算冤枉
(唯一算得上冤枉的也许是高物价， 那是全球大变局的产物， 非特定政府之过， 但现任政府为一切麻烦买单乃是惯例，
也没啥可抱怨的)。
- 败于意识形态。 这个也不容忽视， 这些年来， 美国两党在意识形态上都有极端化趋势
(比如特朗普主义里包含了反科学色彩和纳粹色彩， 民主党则将政治正确推进到了批评一句都有可能让人丢工作的程度)，
都有被中间人士嫌恶或警惕之处， 或明或暗地发酵起来皆可致败， 且执政党一方更易招致警惕。
- 败于教育方面的原因。 教育程度越高的选民对民主党的支持度越高， 是较长时间以来美国政治生态的一个鲜明特点，
因此教育毫无疑问是影响美国选举的重要因素 (由于这个缘故， 已具备一定 “独裁” 能力的共和党是否会对教育开刀，
以利于自己， 是未来几年美国政治走向的看点之一)。 不过对于分析选情来说， 这个因素虽适用于
“横向分析” (即分析同一次选举中不同地区或不同人群的投票意向之别)， 却不太适用于短时期内的
“纵向分析” ——比如不太能解释 Harris 相对于奥巴马和拜登的败选原因或相对于 Hillary 的败选程度之别，
除非有证据显示美国的教育在这个短时期内出现了显著退步 (在我看来并没有)。
因此将败选归于教育方面的原因在我看来也缺乏说服力。
以上五个原因， 让我依所起作用从高到低排序的话， 是： 3、 4、 1、 2、 5。
当然， 以上所有原因， 都是叠加在美国选民的一个基本特点之上的， 那特点就是：
美国这个有大比例的人能把《圣经》当成真理的国家， 乃是一个有大比例习惯性被骗和自欺者的国家。
只有在那样的土壤里， 像特朗普这种不仅满嘴谎言， 且撒的都是有辱智商的谎——比如否认硬事实，
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至于否认科学， 更是不在话下 (他的跟教育程度大致成反比的拥趸本就有很大比例是科盲) ——的人，
才能一次再次地呼风唤雨。
被一个骗子骗一次是骗子之过， 被同一个骗子骗两次是被骗者之过。
特朗普没有被扫进历史垃圾桶， 倒是未来几年的美国政治恐怕要用垃圾桶来装了。
2024 年 12 月 1 日完稿
2024 年 12 月 2 日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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