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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无知,
我什么都不懂。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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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当铺

- 卢昌海 -

第二章

-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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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盛问道: “什么重要的事情?”

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道: “嗯, 是不是真的重要其实我也还不确定, 爹爹,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后来比剑时果真如那老板所料的在三百招左右击败了大师伯吗?”

赵盛点头道: “是的。 那次比武我胜得着实艰难, 甚至可说是艰险。 在比武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 我已将那老板教我的诀窍练得颇为纯熟, 但即便如此, 当真与师兄动上了手, 却仍有左支右拙、 穷于应付的感觉。 我在师兄手下二十年未有胜绩, 与他过招心中不免有些胆怯, 再说那些诀窍我一直只是独自习练, 到底管不管用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底。 我和师兄连拆了几十招仍处在下风, 心里便暗暗叫苦, 以为那些诀窍并不管用, 紧张之下不禁汗透衣襟。

“但事已至此, 我也只得苦苦支撑, 心想左右是个败, 接一招是一招吧, 若能比往常多支撑一会儿, 也算有些面子。 说也奇怪, 我把那胜负之数抛在一旁后, 剑招反倒使得更顺畅了, 就这样又支撑了一会儿, 我忽然惊觉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与师兄拆了一百五六十招, 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我心中一喜, 信心登时大增。 激斗中我瞥了一眼师兄的的脸色, 见他眼中已微露焦虑之色, 心中更是大定。

“我心中宁定, 出招便更加稳健, 拆到两百来招时, 已扭转了劣势, 这时师兄脸上的神情已由焦虑变成了紧张。 可他不知, 我的情形其实也很吃紧, 我在招式上虽已占到上风, 气力却有些不济了。 毕竟, 师兄的功力在我之上, 这可不是老板教我的诀窍所能弥补的。 当下我利用自己的招式之长, 以巧补弱, 尽力避免与师兄的长剑直接相碰。 好在师兄紧张之余已无暇品察我的意图, 就这样又拆了百余招, 我终于瞅准一个机会, 用一招 ‘分花拂柳’ 胜了师兄。

“那一战下来, 我虽击败了师兄, 却也累得几近虚脱, 不过这倒恰好消除了旁人的怀疑。 即便是师傅, 见我从劣势开始一点点地艰难扳平, 最后又胜得如此辛苦, 也只当是我发挥超常、 毅力过人, 不仅没有怀疑, 反而还夸奖了我几句。”

婉儿道: “这就是了, 我方才想到的事情便是由此而来。 爹爹你看, 你昔日与大师伯比剑时胜得如此艰难, 但方才再次比剑时, 大师伯却不出五十招就落了下风, 刚过百招便败象毕露, 差距似乎比当年更大了, 这说明过去十年里大师伯对本门剑法并未有特殊的领悟。 但他在最后一招时却竟然破解了 ‘大漠孤烟’, 这似乎有悖于常理, 爹爹你说他会不会也去过那里?”

赵盛动容道: “你是说他也去过天机当铺?”

婉儿道: “是啊, 既然有很多武林人士去天机当铺做交易, 大师伯自然也可以去。 再说太师傅的遗命连爹爹你都不知道, 自是本门最秘密的物件了, 大师伯若非去过天机当铺, 又怎会在时隔十年之后突然拿到这样的物件?”

赵盛沉吟道: “说得也是, 大师兄手中若是早有那遗命, 便不会等到今日才发难了, 可见那遗命是他新近得来的。 这些年碧霞山庄并未失窃过物件, 而且山庄内若保存有如此重要的物件, 我这当掌门的不可能全不知情。 若说本门之外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这样的物件, 那似乎也只有天机当铺了。 但天机当铺名头虽大, 却也并非神仙洞府, 不可能无中生有啊, 这物件既然连本门中人都不知道, 又怎会落入天机当铺呢?”

陈垒云道: “娄前辈生前可有什么贴身的家仆或随从? 那遗命由于事关门户大事, 娄前辈或许会有意不让弟子们提前知晓, 以免扰乱心绪。 何况娄前辈订立遗命之时并不能预知其是否一定会被用到, 倘若实际上用不到却让弟子们提前知晓了, 难免会对正常的掌门交替产生干扰。 因此受娄前辈所托保管遗命之人极有可能不是他的弟子, 而是其他贴身之人。”

赵盛与婉儿对望了一眼, 一齐脱口道: “福伯?” 赵盛对陈垒云道: “师傅最亲近的贴身之人叫做福伯, 这福伯名份虽为家仆, 但本门上下对之都甚为尊敬, 我和大师兄、 三师弟更是一直以长辈之礼待之。 论起渊源来, 福伯其实不是外人, 而是师祖的远房亲戚, 他自沂山派创立之初便随侍在师祖身旁, 师傅接任掌门后又跟随师傅。 师傅去世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病榻前侍候, 师傅若要托付遗命, 定是托付于他了。”

陈垒云问道: “这福伯如今可还在山庄?”

赵盛摇头道: “师傅去世后不久, 福伯因年事已高, 不愿终老他乡, 便告别山庄返回老家了。 他走之后, 每次逢年过节我都会托人捎些寿礼和年货给他, 据说他和自己的一位侄孙住在一起, 身体还算不错。”

陈垒云道: “前辈曾向刘前辈承诺要在三个月内查清遗命之事, 按我们方才的推测, 这遗命乃是娄前辈十二年前所立, 其效力则在十年前便已失去了。 这些情况估计刘前辈自己也是清楚的, 但要让他承认这样的结果, 恐怕还得拿得出证据才行。 这福伯若是遗命的受托之人, 倒是可以为前辈作证, 而且也可从他那里探知遗命后来的去向。”

婉儿问道: “爹爹, 大师伯他们三个月后真的还会再来吗?”

赵盛道: “师兄对这掌门之位一直志在必得, 十年的岁月尚且不能磨去他的意向, 三月之期更是不在话下了。 何况今晚若非有陈先生与我们一同参详, 我恐怕连这遗命的真伪都难以辨明, 更别说查清它的来龙去脉并找出证据了。 因此师兄今日虽未能如愿以偿地谋得掌门之位, 但在他看来, 我在三月之内无法兑现承诺的可能性想必是很大的, 他既有那样的期待, 三月之期一满便定会再来山庄。”

他说到这里, 又转向陈垒云道: “今晚请先生前来, 除请教遗命之事外, 原本是有一事相托, 现在看来, 这一事尚未出口, 却又生出了第二件事, 真不知如何开口。”

陈垒云道: “前辈客气了, 前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晚辈只要力所能及, 无不尽力。”

赵盛道: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事情是这样的, 再过四十来天, 也就是今年的十一月初四, 是婉儿外婆的六十大寿, 我原本打算要带婉儿前去祝寿的, 可如今受了这伤, 怕是不能远行了。 我晚饭时思虑再三, 觉得众弟子之中实无一人有能力护卫婉儿的周全, 因此想请先生陪婉儿去一趟江南, 不知先生未来几个月可有其它安排?”

陈垒云道: “晚辈这段时间并无安排, 前辈请放心, 晚辈定当竭力护卫婉儿的周全。 其实晚辈对江南的风物神往已久, 也正好一同去看看。”

赵盛谢道: “有先生同行我就放心了。 那另一件事则是有关福伯的, 福伯的老家在黄山脚下的北岸村, 你和婉儿在回程时请顺道去拜访一下, 向他询问一下师傅遗命之事。 若他当年果真受过师傅的遗命, 便请他写封书信略述昔日情形, 以便三月期满后我可以示之于大师兄。”

陈垒云道: “前辈放心, 晚辈当与婉儿一同办妥此事, 不误三月之期。”

婉儿问道: “爹爹, 只要书信就行了吗? 大师伯他们会不会不承认? 要不要请福伯来山庄一趟?”

赵盛摇头道: “福伯年事已高, 不宜远行。 再说大师兄他们当年对福伯也甚是敬重, 应该不会不认福伯的书信。 我估计他们见到福伯的书信, 便该知道自己所谋之事已然一败涂地。 他们若坚持不认, 大不了大家同往福伯处面询, 是非曲直终究是可以分清的。 大师兄这人一向不做徒劳之事, 他该当会有自知之明。” 说完, 赵盛又对陈垒云道: “今夜与先生的长谈当真是受益匪浅, 夜色已深, 先生请先回房歇息。 明日一早我便宣布你和婉儿的离庄之事, 你们中午之后便启程前往江南吧。”

陈垒云点了点头道: “好的,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站起身来, 赵盛也跟着站起。 陈垒云迈出一步后似又想到了什么, 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道: “晚辈还有个想法, 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盛道: “先生请讲。”

陈垒云道: “傍晚时前辈与刘、 张两位前辈谈及昔日娄前辈去世之事时, 曾提到过不少蹊跷之事, 比如漠北双魔进入清心居, 以及他们在激斗中离奇丧命等, 不知前辈可曾怀疑过山庄中有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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