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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年
- 轩轩 -
张爱玲有一小说,《十八春》。是18年的意思,又叫《半生缘》。这个小说写的很好,我只看过她的这部小说,看完以后觉得我自己不应该写小说。因为,张爱玲郁达夫他们写得很熟,算是看透了人间。那我只能干别的事情,绕开他们。于是选了23年的野路,去做别的学问。 我小的时候,看康德的《宇宙发展史概论》,大为吃惊,原来每个在地球上的人原始的来历居然是星云气体和尘埃。这样的感觉使得我觉得宇宙是一个好的学问。当时我大概只有10来岁,又看了少数能见到的科普书,现在基本是没有大记忆,但当时已经知道相对论与量子力学2件事情。初中时候评优秀的学生,我写的自述里赫然有这样的语句:自学量子力学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这样的语言在现在看来是让自己头大如斗的,但初中时代的我突然一下子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后来我看了一些书,杨振宁的传记是我高中时代买的一本好书,我读了好几遍,初步地懂得规范场论这个新鲜名词。当时的感觉是,微分几何是重要的,因为杨振宁在赞美chern的示性类的时候有一句诗歌:欧高黎嘉陈。陈省身的名字也开始被我关心起来。 我上初中的时候,思想是玩世不恭的,但性格算非常内向。在学校里我读书很好,相当自由,但一离开学校我基本不爱说话。我的脑子琢磨了大量物理知识,比如动量守恒与火箭。当时的心境是满头雾水。我相当幸运的是一天我舅舅给我一本解析几何与微积分的习题集,我几乎在瞬间学了微积分,微积分具有相当的形式美。后来我的初中同学告诉我说,初中时候有一题目数学老师做不出来,我上去用微积分给解答了。 我相当长的实际内弄微积分,虽然我并不关心极限。我很早就知道为什么球面的面积是那样算的。积分积出来的。 当时我对数学是痴迷的,我的叔叔有几本大学数学的教材已经尘埃落定,我找出来读了,苏联翻译也有,繁体字看不懂,但我开始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最速降线。这个实际上就是变分。 我在初中的时候读到的书不多,有一本书《形形式式的曲线》,是一本很启发人的书。我当时看了以后想到一些问题,比如如何画椭圆,如何计算椭圆面积。 总的说来,初中时代使得我更多地关心起数学与物理来。虽然小学时代我更多地关心的是武侠小说。看过的言情小说不多,只有五年级的夏天看了一本写早恋的《啊,少男少女》。这本书在一个下午被我看完,我开始明白男欢女爱的美丽。后来看的书也不多,记忆中有路遥《平凡的世界》。 我记得那里面有一段讨论宇宙与飞船的文字,路遥的那段文字给我的感觉很强大。 高中时代来临了,我上的中学是春晖中学。那学校算比较好的,但借书也不是随便自己挑的。我没有借到我想要的书,总体上我是巩固了初中时代对微积分的认识。我去浙江大学度过半个暑假的夏令营,那里的书店有书,我买了几本,比如李政道的文集,还有近代物理的讲义。现在有记忆的是当时去那里看了一次录象,好象是杨振宁在浙大的演讲录象,有点影响。同时期我对热力学第二定律很有兴趣,我想知道人生是不是混沌,赌博与蝴蝶效应有什么关系。高中的生活马上要晃过去,我看的书有一本叫《用物理方法解数学问题》,这本书是天津商学院的吴振奎写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书的话,那算一本。那书的角度现在看来是牛顿或者 witten那样的角度。数学与物理是不分家的,陈省身在理论物理所访问期间有诗歌,第一句说:物理几何是一家,共同携手到天涯。 当然,一直到现在,我对吴振奎的书最后的完美矩形与电路的基尔霍夫定律的关系没有把握。高中时代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大学要学什么,因为我的文科比理科要好一点。英语是最好的,写作文也是老气横秋。我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我有penfriend,那人与我写信,说我文笔出众。后来我在大街的电线杆上看到一行别人写的字:我的文笔出众。 文笔出众在我看来有点小儿科,我觉得一个人幺麽物理出众要么数学出众,电脑出众也行,你要说自己文笔出众,我觉得那很正常。当时我们学校有个毕业的人,成为小作家了,来春晖中学讲文学,坐在讲台上冷酷地抽烟,思索,谈论文学,我不觉得人家有多了不起。后来有院士来春晖中学风光讲演,我惊为神人。 高中时代是糊涂的,要学的东西很多,我们为了准备竞赛还读过大学的《细胞生物学》那样的高级书。 20岁那年,我要考大学了,填物理系是越来越确定的事情。在浙江大学与北京师范大学之间我琢磨了一下,填了北京师范大学。当时没有想到的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广义相对论,在国内是一面旗帜。 到了大学,第一年真是散漫到了极点,当时我觉得未来很遥远,远到你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我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上网和看电视,拿一点时间来写小说,在写小说上,我有过刻苦的锻炼,一天去自习教室写10个小时,然后叫打印店的小姐帮忙打字。当时的思想是写小说就是拿人性做试验。设计一个一个场景,当然,我在高三开始疯狂研究徐志摩,我大一的暑假去了徐志摩在海宁的老家,人去楼空后我再次感怀,我以后有钱了要去他家隔壁造一楼房,他的故居边上的新华书店,是我考虑拆迁的对象。 徐志摩的作品是重要的,我从来没有从文学的意义上去想。但他的那种爱美自由的风格,在当时我的心里是最重要的。我看陆小曼给《猛虎集》写的序文,说徐志摩云游去了,现在她很后悔当时自己的淘气,写着写着再没有人去执她的手了……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当时我对爱情是极度虚幻地追求,讨一句话恐怕是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之唯一伴侣。 徐志摩的离婚与梁启超给他的证婚词,让我记忆深刻。 他是永远只有36岁的。这个在我看来是重要的,一个人居然没有老过,是不是一件极度潇洒之事情? 大一的散漫使得我开始接受一点后现代的思想。在大学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后现代,但重要的是一个人不能永远停留在后现代。 大二上学期我还是散漫的,我还是写一点小说和文字,来慰藉自己。当然思想是不深刻的,我有时候觉得鲁迅是深刻的。有一门课程叫数学物理方法,上这课程的事情我开始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我的面前出现的第一本难的书是梁昆淼的。我压根不知道这本书是要干什么?解决什么问题。当时脑子里还没有球坐标系这样的概念。我于是很痛苦,索性不学了。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我上网,开始看一些幻方什么的东西。看书也是没有品位的,量子力学是大三要学的,我当时觉得我应该学会写schrodinger的波动方程,那是时候,实际上我的数学物理已经学得相当差了。我连一个矩阵如何对角化等一系列问题全部不能自己。 上网的时候也去超弦学友论坛。开始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他叫witten。如果说每个时代都有被传说很邪门的人,那么witten就是其中之一。一个说法是witten的文章写的很干净,他吃饭的时候把汤都喝光了,那我们吃什么? 我大三的时候的偶像之一是李淼。因为他写的超弦演义我看不懂。现在我已经能看懂几个字了。 大三上学期我同时学量子力学与其他一门很有意义的课程,《微分几何初步与广义相对论》。后者相当于从几何角度讲解爱因斯坦的理论,抛弃了坐标系。我受到一点影响。 我开始不再写小说了,小说的力量太小了,一个方程能说明的事情小说要写十万字才能说清楚。我虽然当时也看王小波或者别人的小说,当基本上没有震撼之感。最震撼我的东西全部集中在几何上,比如gauss——bonnet——chern定理。你生活在四维度的时空中,曲率怎么样,有多少洞。这样的事情让我煞费苦心。我开始处心积虑地学习一些几何与拓扑,企图赶上潮流。这个时候因为已经发现广义相对论与规范场论都与微分流形及它上面的纤维丛有关系。我开始明白了自己的23年,渐渐走到一条数学物理的路上去。而至于这条路有多长,能走多远,那谁晓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