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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

- liuliu -

中午吃饭时分,天色突然暗起来,没有灯光,比晚上还要黑些。校道上的人群慌乱得很,狼狈地四下里窜。我也赶忙躲回宿舍,一阵暴雨就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美食坊前的雨篷上,不消一刻,宿舍院子就有过面的水流动起来。一年一度的好景象又要出现了――春夏的暴雨一来,这个院子就泛滥成灾。

记不清了,去年的三四月间吧,暴雨肆虐过后,院子里的黄水没了半个单车轮子,表面浮动着一些枯木干草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垃圾。午后的mm们,站在走廊,睡眼惺忪地看着楼下这触目惊心的景象,接着就有人尖叫起来了。大伙儿被这叫声引出来了,只见黄水间一只灰黑的老鼠正奋勇求生,湿漉漉的,恶心极了。“哎呀!有条鱼!”景致层出不穷,继这条黑鱼过后,我们陆续看见了青蛙、水蛇,大概还有水蛭一类的物体。然后就有人拿着相机拍起来。

这栋宿舍是全校女生宿舍中规格最低的,建于1983,红百两色的碎石米妆成的外墙脏兮兮的,陈旧不堪。光天化日之下,老鼠经常出来闲逛,我们军训那时,为了免去晨起叠被的麻烦,有些人干脆忍着被蚊虫叮咬的痛苦,在光光的床铺上睡觉,结果一个女生晚上就被老鼠咬了手指。这宿舍尽管拥挤杂乱,但值得欣慰的是,中间有个蛮大的院子,植了几棵形状怪异的树。每到晚上九点十点的时候,院子里就热闹得象个杂耍场,练健美操的、练武术的、耍太极的、跳舞的,借着夜色遮掩自己并不优美的身姿,很是欢畅。四周高高低低的走廊上,咿咿呀呀的小提琴、叮叮咚咚的古筝和动不动就断气的笛子的声音也顺序飘出来,出外或自修或拍拖或做 part-time的mm们一个个回来,边走边笑,还得提防别人的腿脚踢到自己。我不知道,这样的宿舍里还有没有寂寞的人,有个词语说“秀色可餐”,郁闷时站在走廊上看看这么一副情景,也象吃了个酸果,马上就忍俊不禁了。

那个夏天,我们就看着那些浑浊的水从宿舍一头的铁栅栏里急急地流进来,靠近男生宿舍的一个楼梯口,人们骚动起来,原来是一个男生抓到一条长约80公分的大鱼,天知道它是从哪里游过来的,人群里的“嚓嚓”声就更大了,蔚为壮观,十足一明星出场的架势。抓着大雨的男生满是得意,大家肚子都笑痛了。更可笑的是,这个奇异的消息赫然见于广州某报纸的报端。这陈旧的宿舍在那一刻生意盎然,满楼的笑声盈语。

水流进来的那个铁栅栏,现在已经拆除了,见到它时我们总想起大一的某个夜晚,一个男生揪着这栅栏,伤心欲绝地要自杀,女生多是爱八卦的,“呼啦”就有许多人涌了过去,我是没勇气去看,错过了一出好戏。据说,那男生握着一把小刀抵住自己的胸口,歇斯底里地向楼上喊,有知情者打电话上去,传回来的话让人喷血: “他又要自杀啊?”我没有亲见亲闻,料想也不是当事人说的,只怕自杀者本无必死之心,听见这话也该羞愧得恨不能结果了自己吧。那小刀子终于还是捅进去了,流的血不太多,人群里还是有晕血者要呕吐了,不一会儿,校医院的救护车就呼啸地开了过来。时近深夜,一出热闹过后,呵欠连天,我们就回去休息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大学里从来不缺乏惊心动魄,但是要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精彩,在别人那里要么是一句笑谈,要么,一个疲软的呵欠。很多bbs上会有这么一句看似真理的明言:“上大学之前,我很惊讶于这么多人自杀;上大学后,我很惊讶于这么多人活着。”每个人都有作总结的天分,总结出来也是见仁见智。我还听说,这栋宿舍的浴室里吊死过人呢,我看着那高不及180cm的格间,上吊的话真是会死得很难看,缩着脚?这么窝囊,憋屈死了。该事情没有得到证实,就变成了一个传说,永远活在西四亮堂堂的公共浴室里。

我刚住进这宿舍时,夜晚窗外总会有“哞哞”的牛叫声,困惑了一个星期,才打听出是一种叫做牛蛙的动物,真是有趣,白害我做了几晚上水牛哞哞的美梦。每个晚上临睡时分,照例有一些男生在窗外扯着嗓子喊某某的名字,牛蛙的声音怕还要好听些。最惨是一年一度的术科考试,那些成绩不好或者确有艺术天赋的学生们,想着剑走偏锋,独辟蹊径,绕过高考这一独木桥。于是乎,朝朝暮暮,校园里的多个角落塞满了mi-ma-mi –mo-mu的奇异声音。――那撑大了喉管压挤胸腔出来的所谓sound,滋溜溜专门钻人的耳朵,真是难受死了。而西四旁边是一栋宿舍楼改建的招待所,每年这个时候都住满了人,我们成为被集中火力攻击的一群受害者。音乐术科之前还有美术和体育,一脸稚气的学生们提着颜料盒和小水桶忙碌地走来走去。七天过后,我又看着一群黑乎乎的高中生挤满了校园,跌打药油的气味铺天盖地,就这么耳眼鼻轮番轰炸过后,感觉被摧残得差不多了,才发觉已经不习惯冷清的东西。

校园里有三条主干道,一为玉兰路,一为紫荆花路,一为青松路,都是名副其实的。话说回来,这个学校,有点景致就大大咧咧,唯恐人不知,拦道屏风都不会,说个谎话都捉襟见肘,还是老老实实作罢。每到紫荆花落时节,轿车从上面不客气地碾过去,直把花瓣都揉碎了掺进水泥路,一路路斑斑点点的,象未干的墨泪。人来人往,聚聚散散,没有一刻消停的,刮个寒风,一路的哆嗦。下个雨就遍地开起了伞花。生是将人闹得心里凄凄惶惶的。

我听着vanessa williams的《colours of the wind》写下这些文字,天色就晚了。又该穿过热闹的校道去那个吃了四年的雍园饭堂,它重复着那个并不高明的伎俩:张贴广州各高校的菜价名单,以证明它是物超所值的。我不抱怨还不行么。

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