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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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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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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等级: 易筋经
     (第二重)
内力值: 567/567

毒药



毒药
张轩中
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
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
还有很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
——————郁达夫《沉沦》
赵昀斜偃在床上。房间里有一只意兴阑珊的绿头苍蝇像瞎了眼不断地撞在关着的玻璃窗户上,发出呢呜呢呜的声音。它也许在下雨天感觉到房间里的闷热,急着要飞出去,但碰到头破血流也出不去。小曼他们还没有回来。赵昀不想成为电灯泡,于是他不再等王鬼毛的粽子。决定下楼去,去街上走走。下了楼路过服务台,那里的两个小姐对他嫣然一笑,赵昀觉得她们好漂亮,心里多了一种惘惘的感觉。
赵昀走完那一条尽头写着龙飞凤舞的英文“welcome”红长条的地毯上,到了光滑的花岗岩的门口,地上很湿滑,赵昀打了一个趔趄。赵昀听见后面那两女坐台小姐的窃窃的笑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土气。他小心翼翼地朝外面走。外面的雨很大,被斜风吹得打在地面咕噜咕噜地冒水泡,在大酒店门口紫色的霓虹灯闪烁下有一榛榛的岚气从地面上飘起来。傍边的停车位上泊着很多小轿车,黑的光华与白的光华交织在一起,很是富丽。还有一辆是林肯车。还有一辆车子的牌照是红色字母开头的,大约是军队的车。赵昀也不多想,猛得扎进雨幕里去。还差点撞到一对打着雨伞进来的高高的男女。外面是一排的肯德基,有的已经打烊了,有的正在打烊。高高的店面挡住了斜泻下来的雨水,很多只打在赵昀的那双凉皮鞋上,水很快就由那些牛皮孔里进去了,很快里面的那双丝袜就全湿了。赵昀的口袋里只有25元钱,他真讨厌自己现在还在上学,要是不上学了,也可以像王龟毛一样去开汽车,或者跟着赵老三卖水果,想来也总是有钱的,有了钱就可以去找一个像小曼那样的女孩,自己去什么大酒店开个房间……还可以现在开车去上海,把松江高速公路入口处的费给交了,还可以去东方明珠塔上,看看晚上的黄浦江,美丽的外滩,不就那一百块小钱吗?赵昀狠狠地想。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一间小歌舞厅前,门厅也很冷清似的,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很多店铺都在拉上拉门,小小的城市沉浸在一种格外荒凉格外濡湿的夜色中了。赵昀开了0338的车门,进去后猛地关上了门。心里想要是自己也有一辆汽车就好了,哪怕是东风牌柴油机,也是好的。要是有了汽车,就是没有钱住大酒店,在车里也可以睡……赵昀突然好想成为车床族的人。小曼的影子依然清晰地定格在赵昀的脑海里,像汉白玉的浮雕。她那湿漉漉的骨感的身子深深地刺激着他,那浅浅的胸脯,像是排骨精一样,但那样诱惑着他。她的那双哀怨的大眼睛和被雨水打湿的濡白的嘴唇,她的凌乱的发丝,一股脑地涌上来,勾起了他起了很多低俗的念头。似乎有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粘在他的身上,让他异常地冲动。他感觉生命的虚无,这是他成长以来第一次感到的刺进全身各个细胞的痛楚。他打开车灯,路上除了冒泡的水珠子只有几个随地乱扔的易拉罐的空瓶子,那个雪碧的瓶子被风吹着在地上滚了一下,赵昀在车内见它突兀地翻了个身,它一动,更让赵昀觉得周围的寂静。一个美女也没有过来,倒是路边有几张兰色的长椅,被他的调头时用车灯一照,先猛得蹦在眼前又倏地消失在黑色中。赵昀想那些椅子上本来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卿卿我我的情侣,但现在也一个不来了。正胡乱地想着,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对穿着绿色校服的中学生,手里各自拿着书本像是补课回来。他们抱在一起,在一把很大的伞下一下一下蜻蜓点水一样地接吻,惶惶悠悠地在车灯前过去,赵昀憎恨地望了那女的一眼,可惜车内的光线很暗,那女的根本就没有看见赵昀的眼睛,所以也没有伤到她。他们转眼就从车子旁边过去了,赵昀感觉自己方寸已乱,决定开车出去,去镇外面的路上,也许会再碰到象小曼那样的姑娘,愿意上他的车。他于是挂上档,飞快地朝前开。他连这个城市叫什么名字也还没搞清楚,于是一边开一边记住了这附近几条街道的名字。拐了几个弯头,他就发现车子上了国道线了,开过好几家停车吃饭的汽车旅馆。赵昀想要是他有钱的话也可以去那种地方的,找一个层次低一点的小姐估计也不是不可能的,人家也一定不知道他是学生,一定会以为他是司机呢。他试着在一家写着“秀秀饭店”的汽车旅店前停下来,也不下车,找了一根烟点着。果然不一会那里面柜台上正在按着计算器的老板娘袅袅婷婷地打着伞出来了。赵昀紧张地感到脸上的肌肉突突地抖动。
“吃饭吗?”女人掂着脚朝高大的车窗子里面问到。
赵昀把玻璃摇下来,身子趴过去,把烟头叼在嘴角,模糊地问:“你这里不吃饭住一晚多少钱?”
女人狡黠地望着稚嫩的赵昀,说:“不贵,80块钱吧。——你吃饭吗?把车开进来。停下来再说!”
赵昀想自己才二十五块,按照自己憨厚老实的品格,就是半杀价也只可能杀到四十元,于是又吸了一口烟,说:“太贵了,我不下来了。我去住别的店吧。”
女人热情地把脚踮得更高,挽留说:“住一晚吧。——小兄弟,你听我说,你呀,先把车开拢来。先吃个饭,然后洗个澡。——我们这里设备很齐全的。价格嘛,保证不会让你吃亏——来,你先把车开进来。看你的样子是刚开车的吧。”
赵昀想不行,吃了饭连二十五块都不够,抱歉地笑了笑,说:“不,不,不。不用了。我还赶着去送货呢。”
女人的名字大约叫秀秀,她穿的是鹅黄色的裙子,虽然身上有很多多余的肉,但看上去真的很丰腴。她见赵昀那样死板,后面车厢上也没有什么货物,有点瘟火,说:“你吃什么菜?我们这里有各种鱼虾蔬菜——你要是要吃什么高级的我们也会开摩托车去市场里买。”
赵昀听她说“我们”,想必店内还有她的老公。再说别说吃鱼虾了,这样下去把自己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于是一狠心,说:“好了,我不吃了。我还有事情。”说完把玻璃摇上去。
他发现店里面出来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彪型大汉,在召唤鹅黄色的女人回去。他看上去满脸横肉,叫人不寒而栗。车子一跑动,就在8秒内加速到100km/h,性能与刚出的那款劳斯莱司一模一样。
鹅黄色女人的丰满的身子在他的反光镜里摇曳了几下就不见了。
他把车拐出国道线,停在一家热电厂附近,打算先在车上睡一阵。车外面再没有半点人影,黑得根本就分不清远近。雨丝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下来。越来越静,却越来越有寂静的恐怖。到了凌晨赵昀在车上感觉有点冷,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可以御寒的衣物,车虽然停在热电厂的附近,但温度去低得厉害。朦朦胧胧地听见外面有放烟花的爆竹声,好象是到了岁末一样,赵昀揉了揉疲劳的眼睛,朝车窗外面望去,雨已经停了,路还是默默地躺在车子下面,天空里是真的有一瞬一瞬窜的烟火,啪啪的一声声响着,大概是什么工厂要开业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啊。即使是晚春,或者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毕竟是很有希望的季节。
一年以后的晚春,北京玉渊潭的樱花开得怪为灿烂。赵昀揽着女朋友林美琪的细腰,不无感慨地说:“樱花好美丽哦,你以后到了暧昧的日本,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看见像今天这样美丽的樱花。”她的蛮腰很有力量,扭了几下就挣脱出来说:“肯定有。”赵昀被她挣脱后感到沮丧,也许知道她根本就不爱他,说:“也许吧。但也许流年是留不住的,以后看见的樱花毕竟不是今天年少时候的樱花了。有些东西是需要年轻的时候就懂得珍惜的,也需要年轻的时候就去完成的。”林美琪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沉默着不说话,赵昀以为她回头是岸了,——这个越来越成熟的小女人的脾气,他自以为总是懂得的——默认了,于是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今天晚上我们相爱好吗?”林美琪本来想做出生气的脸色来说不可以的,但转念又怕伤到他,改用婉约的口气说:“不行,我们还小呢。”这多少给人以希望,赵昀又用右手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大呢?我都已经20了。——你读过李白的《长干行》没有?——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闲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蓣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林美琪听赵昀背诗,心里对赵昀突兀地多了敬佩之情。虽然背的是古代诗,没有“啊,我心中的女郎,我是煤,我要为你燃烧”的热烈,但其咬牙吐字,毕竟是少有的清楚,虽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其实赵昀近日在宿舍里研究唐诗宋词,不小心露了一手。生生地把《长干行》的最后两句给咽进肚子里,怕林美琪嘲笑他卖弄文才。他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是绝对不喜欢诗人的。而况自己只是一个背诗的,背的还是莫名其妙的古诗。于是接着笑,玩世不恭地说:“怎么样?背得不错吧?——你看人家,十四岁就为君妇了。后来丈夫走了,她只好孤寂地坐着等红颜慢慢老去了。”这分析折射出赵昀对文学作品强大的理解能力,潜台词就是林美琪你19岁了还没有嫁给我,假如你不听话我也会让你孤寂地坐着等红颜慢慢老去了。林美琪有点领悟地憨憨地看了赵昀一下,没好气地说:“我不会像她的。”赵昀不说话,改用双手,加大了手臂搂抱的力度。林美琪也不再挣扎,也许知道抱一下不会导致怀了孩子,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自然会做的。”赵昀知道女生总是这样说的,但不见得那样做,——现在有多少人是结婚了才做的呀,于是天真得守株待兔一样地说:“好!——你们系的女生有多少有了男朋友?”心想既然中国大学生已经开始了伟大的同居时代那同样伟大的北京大学的处女率应该是最低的啦。林美琪心思缜密,说:“那我怎么知道?好象不多吧。”赵昀说:“我们学校女生真多,我看有一半的女生有男朋友。也就是有一半的女生已经不是处女了。”这话说得过分渲染,惹得林美琪厌烦地皱眉,又把身子从赵昀臂弯里挣脱出来,象一个陀螺一样转了半圈面对赵昀说:“你的脑子里怎么尽想那些东西?”赵昀想别以为你是北大的就可以不解风情,说:“那有什么?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不想那个!”林美琪用一种极失望的眼神睥睨了赵昀一眼,又转瞬变成柔和:“那也不能整天提着那事情啊。你一天要提几遍呀?”赵昀想他妈的我一天提几遍了,还不是两遍吗?第一遍是引出话题,第二遍是展开讨论,谁叫你们女人口是心非欲迎还拒啊,嘴巴里说:“没有吧。我与你讨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候比这个多得多啊。”林美琪是一个细心的人,记忆力超群,说:“你今天至少提了四次。”赵昀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复读机的功能,对林美琪的内心的险恶也是马上察觉了,不怀好意地回了一句:“哦!?你在人前都这样冤枉我,到了人后那应该说有八次十次了吧,,搞得我好象什么似的。”林美琪见他出言不逊,想自己可是北大才女,从小到大也没有人这样险恶地揣测她的内心,说:“我在人后才懒得提你。”赵昀想她今天真吃错药了,自己让她三分她就进一尺,霸道成这个样子还不就是一个要胸部没胸部要智慧没智慧的女人吗,胸小得简直可以用太平公主来形容了,也发脾气说:“你不提我我又不会死?!你为什么老是在我面前买弄你们北大学子的眼高于世忧国忧民?——我就不相信你们北大的女生就没有欲望。”林美琪想你什么东西啊,发问道:“我什么时候买弄了??啊!”接着就不出声音了。她一着急就会不说话,用沉默给人极端的藐视。说完就把脸转向别处了。赵昀见她撒泼,猜想她不肯与自己睡觉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爱自己,或者更严格的讲是看不起自己是北师大的,也许还有她看不起赵老三是个卖水果的。这种女人,明明不喜欢人家却老希望征服人家,自己不付出一点一滴就想得到玫瑰香水,吃饭打的买衣服都要他掏钱,真是贱人,再看她背对着自己搞得像一块贞洁牌坊一样的德性,他觉得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可她已经是那种平庸的小女人了……沉默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软软的话来:“要不,我们回去吧,也怪冷的。Virgin!”这话就象荒野夜路上的一口没有盖的枯井。赵昀就等着林美琪继续撒泼,现在拒绝跟他回去,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给抛弃掉,因为给她脸她不要脸,那叫犯贱。林美琪果然中计,也许是她早想好跟赵昀分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就象两国打仗,一定不可以师出无名。现在的机会就像上次收到某同学的一封情书一样非常明显非常有利。于是半撒娇半生气地说:“我不回去!——你回去复习功课吧。”硬软兼施。赵昀黯然地笑了,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林美琪也黯然地说:“要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生生得把“不用你管”四个字像鸡腿一样扯了下来消化在肠胃里。赵昀想分就分吧,这样的女人就像鸡勒,不但食之无味而且摸之无味。但深深地感到一阵痛心。告诉自己不可以分手,那与自戕没有区别,毕竟是自己辛苦奋斗的理想。林美琪就是那漫天繁星,自己就是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的一个寂寞的水手,永远可以让赵昀朝西北望,欲射天狼。真是的,到那里去找那么好的人啊。小巧玲珑而且秀外惠中,日本语说得比国语还好,与自己又是校友,共同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小镇很久,这就是缘分,那就是上帝安排的,一切都是注定的,虽然普利高津说确定性已经终结,但赵昀还是相信林美琪与自己就是一块磁铁的两极。上帝安排了永远要在一起,刀山油锅也分不开的。她是那样的颓废,就像自己的颓废,她是那样的聪明就象自己的聪明,她又戴着与自己差不多的眼镜穿着与自己差不多的衣服还有同样早死的爷爷和做小生意的父亲,同样小心眼又伟大的妈妈,她现在走路的样子,都越来越象自己了。有时候眼睛是一晃而过的深邃,仿佛总与自己同时感觉到上帝的不可捉摸,有时候两个人总可以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来。她每次痛经的时候总是躲在被子里哭,哭完了会打电话告诉他她是怎么样承受那种原罪。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啊,可是唯一告诉他女人的事情的,除了林美琪还有谁啊?也许她真不喜欢云雨,只是因为她对自己身体的恐惧,而绝对不是她不爱自己的表现。……可是明明她刚才的语气,又是那样聪明的无情,她的冷血是清楚地被他所感知,他几乎知道她内心所有的微纤,她没有学会日本的富士山的洁白,却学到了日本人的残忍。赵昀在顷刻之间,脑袋里就轮换了两个念头,最后终于决定自己不首先提出分手,要提也等她先开口。就象中国不会在任何时候首先使用核武器。
他上去,跟她看同一个方向,仁至义尽地说:“我不放心你,我要与你一起回去。Virgin!”她冷冷的脸上浮现过一阵漂萍一样没有边际的东西,嘴角微微地发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我是Virgin——我以为你要走了呢?”赵昀听她的口气,分明是挑衅,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天有多高水有多深,赵昀朝嘴边吹了一小口气。用凝重的眼色看着她的刘海怎么样垂下来遮住她的一只眼睛——她前面的头发长起来,有时候遮住一个眼睛,让人觉得象她的心灵的窗户,已经关上了一扇:“我怎么会走呢?我不是你男朋友吗?”她突然想说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了,但终于是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她想起了她给他写的第一封情书里的那句挑逗的话我是一朵小花你是一只蜜蜂我愿意你来采蜜。花朵终究是植物,远没有动物的蛋白质,可以那样主动。她说:“我们回去吧。”语气是充满了疲倦,仿佛是打了半年离婚的官司,最后法院裁定不得离婚。
这天晚上赵昀打一电话去北京大学,一打又是三个小时,到了凌晨差不多两点,整个宿舍好象已经都睡死了。赵昀把头用棉被裹着,知道这张电话卡马上又要打光了,于是跟找死一样又说了一句:“要是现在你在我床上那多好啊——我好想与你睡觉。不跟你那个我真觉得你不是我女朋友——你明白吗?别人都那样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就是别人不那样……答应我,明天……给我吧……。”林美琪聊天已经聊地快睡着了,又听见赵昀这种动物一样的语言,觉得恶心,其实白天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赵昀一边低语一边觉得气氛不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累。恋爱了一年连她脱光衣服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林美琪沉默着,仿佛是对一个无可救药的人的绝望,在她的心里膨胀。赵昀越来越感觉到沉默的恐惧,又夹杂了自己的可悲,终于是一个小女孩带着哭泣的声音,一个充满悲伤爱恋的声音:“昀,我们今天晚上分手吧。”赵昀的心破了,渗出哭腔说:“好吧。分手吧。以后还是朋友吧。从今以后我发誓,对你,我只想拥抱,不想作爱。”这时候正好电话里有一个额外的声音说:“你还可以通话一分钟,一分钟以后我们将切断……”那边的林美琪挂了电话,咯的一声。这一分钟一下子像一根面筋一样被拉得好长,赵昀连挂上电话的勇气也没有,他刚才发的那个誓言,感觉起来很是卑琐。赵昀感觉心痛的厉害,虽然自己是早有准备,但这居然像马其诺防线,表面上的顽强,实际是无比的脆弱。这爱情去得迅速,让人猝不及防。赵昀终于狠狠地挂上了电话。木然地从床上翻起来,轻轻地把电话机放在棉被外面。他真想大声地像梦魇一样地叫出声音来,但周围是寂静的夜晚。宿舍里的另外七个人睡着,浑然不觉他的濒死的感受,没有人知道他的感受,包括赵老三,还有他的妈妈。赵昀真想哭,想躲进一个人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他爬下床去。
拉了一下日光灯的开关,起辉器红红地先闪了几下,接着嘣地一声,灯亮了。
他再爬上床,仰脸躺在床上。墙上的书架上被他放了好多的书。好象随时都可能要掉下来似的。
天花板上的昏白的光线射下来。
那灯光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单调。赵昀本来以为自己丰富的生命,居然是这样的索然无聊。
他们没有醒来。
他在床上找到了一根圆珠笔,又起身在墙壁的书架里抽出了那本已经尘封了好久的日记本,用英文写道;
“Sometimes I want to cry ,but I try to hold it in .Because I am a man
.(有时候我想哭泣,但我忍住不哭,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Sometimes I look back upon the days I spent in loneliness ,I think I am going
to die ,but really I don’t (有时候我回想起我在孤独中度过的那些日子,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我没有).”
卓昕在对面床上被白花花的灯光惊醒,朦胧地说:“怎么拉??”赵昀哽咽着说:“没什么,我发了一个毒誓。”赵昀的南方普通话使刚才那个毒誓有语法错误,按照标准普通话应该是:“我发誓,从今以后,对你,我只想拥抱,不想作爱。”卓昕仿佛知道赵昀的那个古怪的誓言,从他那带哭腔的声音里知道赵昀八九不离十是失恋了,玩纯情玩出伤心来了。卓昕对赵昀说:“没事的,明天你一定会找到一个解除誓言的方法的。给你讲一个笑话吧。”赵昀知道他在安慰他,都凌晨了,但心里实在是疼的要死,傻着问:“假如你的笑话不好笑我怎么办?”这话听上去绝对是一个心灵有大问题的人说的,卓昕说:“那你就假笑——从前在火车上,有一个法国人,一个俄国人,还有一个中国人坐在一起。火车开呀开。法国人说我们法国的xo是世界最好的酒,俄国人说你们法国的xo算个屁啊,我们俄国的伏特加才牛逼来——那个中国人没有说话……”赵昀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问:“后来呢?”卓昕接着讲:“后来每人找了一个小白鼠过来。那法国人给小白鼠喝了一口xo,那小白鼠在地上跑了两步,就咚得栽在地上。”赵昀微笑着问:“后来呢?”卓昕接下去:“法国人得意洋洋地笑了。那俄国人露出鄙夷的声色,给小白鼠灌了一口伏特加,小白鼠站在地上,——突然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了。一步也没有跑。法国人大为佩服。两人一起问中国人说,那你呢?中国人一声不啃,从兜里挖出半瓶二锅头来,也给小白鼠灌了一口,灌完后小白鼠哧溜一下就飞快地跑了。俄国人和法国人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小白鼠抗着一板砖回来,四处张望,问‘那个猫在哪儿?’”赵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铺的启明却哈哈笑起来,原来他也在听卓昕讲故事。卓昕张着大眼睛笑咪咪的说:“你道啥呢?那老鼠喝蒙了啊。”赵昀笑了起来,觉得疼少了一点,于是要求卓昕说:“再讲一个吧。”卓昕说:“有一个结巴,去问路,‘请……请请……请…………请问,劳劳……劳……劳动……人人……人……民……文……文文……文化宫……怎怎……怎……怎么么走?’那人头也不抬,没理他。于是他急了,又问‘你你……你……你你……为……什……什么……不不……不理……理我?’那人抬头,说——‘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怕……怕…………怕…………你……你说……我……我……我我……我……学……学……学学你。’”整个宿舍开始大笑起来——原来他们也醒了。赵昀也乐不可支了,笑得肚角发疼。心想这笑话明天要给林美琪学学。心疼小了很多,忍住不去想她,听了一个晚上的笑话。
在汽车里赵昀被烟火放醒,知道王鬼毛一定在新千年大酒店里享受鱼水之欢。
他发动车子四处找路,进了市区就遇见两个人,一个是扫街道的清洁女工,还有一个是踏着三轮车去拾破烂的人。赵昀的头脑清楚了些,觉得拾破烂的人的每一天,总是充满了希望,尤其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那希望就像干细胞,变成什么都有可能。
在黎明破晓前他回到了新千年大酒店。
房间的门牌号是“258”,大概是爱我吧的谐音。赵昀当当当地敲门,露出笑着离开又笑着回来的神态:“鬼毛。鬼毛,快开门。我是赵昀。”
门露出一条缝来。梦寐以求的小曼以一种淑女形象站在门口,她的一条腿弯着,另一条几乎是盘在上面,左脚的脚跟踩在右脚的脚尖,呈现出一种金鸡独立的姿态。冲他笑着,仿佛是一个思妇的眼眸。赵昀知道一切都是伪装的,她只是王龟毛的女人:“你笑起来很象向日葵。”赵昀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决定象一个诗人那样狂热地恭维她,让她魂不守舍。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没有与他说过话,现在一听他对自己说的话,那样漂亮,简直是一首赞美诗,她虽然没有文化,但也上过高一,笑着说:“快进来。这门好沉。”新千年的房间门都装有磁铁,力量小的女人很难拉开门的。
赵昀帮她推了一下门,闪进去,想你们两个在这里鬼混了一夜也不怕警察抓吗。再一想小曼好象不是妓女,怕什么。就算是妓女也可以撒谎说是他的女朋友啊。他神秘地打量了她一下,她的睡袍很肥大,白得像婚纱,穿在她身上极其好看,她还没有穿拖鞋,光着脚丫,可见她刚才来给他开门是多么匆忙,有两种可能,其中一种那一定是她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你的小腿好细,象我们语文课本里学过的《包身工》里的芦柴棒一样,”赵昀不无暧昧地说,决定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你昨天说风吹进你的胃里咕咕作响。我想起来就好笑。”
她却朝卫生间走去,问:“为什么好笑?难道我很好笑吗?”
她已经没有昨夜初见他时候的那惶恐,赵昀想连那事情也做了对她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事情:“不是,不是说你好笑。我觉得你的话很特别,就像一个在天上飞的鸟在逆风轻扬……反正我觉得很奇异。就想笑了。”
她调皮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嘲笑他在买弄风情的词语,而她熟谙男人的全部内心:“我去卫生间。你去睡觉吧。忠诚已经把床搭起来了。”忠诚是王龟毛的名字,他爸爸原来希望儿子可以精忠报国,光耀门楣,大约是小时候没有在他背上刺字的缘故,后来儿子越成长就越放浪形骸,亲子关系恶化。
“床?搭起来??”赵昀惊讶地叫,小曼躲进厕所里了,她大约不知道赵昀想到哪里去了。
回头看床,原来两张单床给合并在一起了。王鬼毛把夹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床头柜搬开,将二张床拼在一起正好够三个人睡觉,但赵昀没有回来。王龟毛用毯子裹着身子,露在大腿和头在外面,他睡得很歪。赵昀想瞧他那姿势小曼只可能睡在他上面或者下面,因为他象搞圈地运动一样,斜地占有了整个地盘。他好象睡着了,他的天庭是那样饱满,睡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突然让人嫉妒了。
赵昀在床角坐下,用遥控板隔山打牛一样打开电视机,调低声音。女孩的身上有一股异馥,在床上都可以闻到。难道是所谓的处女香吗?赵昀又感觉大脑发烫,人去留香,他听见厕所里有冲水的声音,知道她马上要出来了。赵昀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内心混沌了,浮躁起来。他拿起电话拔了个内线电话,打到隔壁房间。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劈头就一句:“小姐先生,做什么呢?”问完就挂,雷厉风行天马行空,这动作一气呵成上帝无言。王龟毛翻了个身,嘟囔着说:“你别乱打电话,虽然不要钱——可别被人砍。这酒店里住着多少黑社会老大谁知道?”赵昀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在睡觉的时候还这样清醒,看来要与小曼玩是万难了。他站起来,跳下床去橱子里拉出二幢棉被,铺在地上,说:“我睡地上吧,床让给你们。”小曼出来,看见赵昀正在倒腾棉被,过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忙敛声屏息,听见外面是一女服务生的声音:“请不要乱打骚挠电话!”语气像狱卒一样。小曼不说话了,她躺到了王龟毛身边。把自己单独地裹在毯子里。她看上去比王龟毛要小不少,就像山边的一条小河,宁静而且优美,她的脚丫也伸在毛毯外面,像二块年糕在房间里放出热腾腾的香气……已经是早上五点了,到中午十二点退房还有七个小时,也只有七个小时了。假如王龟毛要提前退房,那时间会变的更少,好象上帝的沙漏掌握在王龟毛的手里了。赵昀想自己真是失败,分明是一个女人,凭什么她就是王龟毛的?大约只因为自己是他带出来的,破汽车是他的,房间是他开的,这丫头是先看上王龟毛后才上车的……赵昀越想越感到荒凉,更加睡不着了。
赵昀在地上被翻红浪,望着她的毯子,有春光乍泄的旖旎,她的小腿上连一根汗毛也没有,看上去真是冰肌玉骨。赵昀好想摸一下,一会儿他感觉膈肌下面的小肠有打结一样的不爽,是刚跑1000米时的那种感受,不知道为什么,怀疑那地方是不是肾脏,假如是就是肾亏。他轻轻地咳嗽了几下,仿佛想吵醒她,也许是等她问他是不是昨夜里在车上感冒了。但她只是蹙了蹙眉头,那朱燕雀一样的胸挺了挺,像要翻身而又没有翻身,她的眼睛深深地阖着,睫毛也想睡熟了一样,好可爱的娃娃一样的脸蛋,有一点羞态又一点疲惫样子。“你睡着了吗?”赵昀鼓起勇气细声问,问得像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宁静。她根本就没有睡。只上闭着眼睛,被他那样郁闷地一问,扑哧地笑出来:“没有啊。你昨天晚上去哪里拉?”赵昀惊讶,不想提昨天晚上那比荆轲还要悲壮的往迹,就象被海浪冲过的沙滩:“我去玩了。找了一个唱歌的地方,叫‘恋歌房’的。”小曼也许是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了,问:“你一个人去唱歌啊??有没有遇到女朋友?”赵昀说:“没有。哪有啊?可能我的女朋友还在她妈的肚子里呢?”小曼不说话,还是闭着眼睛,好象是她的脑袋里正在想,一会冒出一句:“我听忠诚说你现在在上高三?”赵昀想苍天啊,她居然还知道自己上高中,可见她在打听他呢。长天无语,岁月留痕,自己在果子树下憧憬爱情已经好久了,今天一定要让它发生了,于是笑着仰天说梦话一样说:“是啊,我在上高三。但我一点也不喜欢高中的生活。我喜欢流浪,喜欢遇到一个在水一方的女孩子。”小曼马上说:“我也不喜欢高中的生活。”赵昀问:“你上过高中?——也上高中吗?”小曼说:“我只上了一年高一,就不上了。我也知道《包身工》的,芦柴棒我也知道。”赵昀想她辍学了,那她一定是家里没有钱或者家里太有钱了,看她穿的衣服,那好象也是名牌,所以她的家境,一定不差,但她的历史,对赵昀就象复活节岛上的神秘石像。“你怎么不读书了?”赵昀小心的问,因为怕这个问题的背后,估计隐藏了一个烟花女子的一段血泪的历史。她不顾及地说:“我不喜欢,所以就不上了。”赵昀知道她肯定是在敷衍。因为假如不喜欢就不上,那她未免太天真了。“学校教育不好,是不是?应试教育真的让人乏味。”赵昀顺从地说,怕人家是孤儿,或者有了家庭的变故,或者是因为她在学校里身怀六甲了……她说:“对啊。我不喜欢学校里那种死板的生活。整个人生好象放在流水线上生产一样。我一点也不喜欢。”赵昀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她居然懂得大道理。他突然笑了,问:“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她说:“不穷吧。”赵昀这才明白了,原来人家是小资啊。有个小资的女朋友真好啊,可以不读书又可以每天享受,狗尾为了考上大学都已经快成神经病了。赵昀想着说:“那你怎么在这里?”她说:“我去海宁看了徐志摩故居,然后乘了一辆去南京的长途汽车,半路上汽车坏了,我就下车。结果就遇到他了。”赵昀心里一震,因为她刚才说遇见‘他’了,就是说遇见王龟毛了,显然没有说遇见‘你’,有点难过,又转念想真他妈的有缘分,自己也刚去了徐志摩故居啊,忙不迭说:“我们也去那里了啊,怎么没有遇见你?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她说:“是啊。难道要谁陪我去吗?”赵昀顺便地问:“你在学校里应该有男朋友吧。”她不说话,也许是伤心了。赵昀知道伤到她了,忙说:“珍惜过去的一切吧,无论怎么样。这世界就是缘分最重要啊。不过要学着朝前看,过去的总是过去的拉,就象鲁迅所说,过去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还非空虚,所以只要你现在还不是空虚就可以了。”这一说不知道把鲁迅的原话改了多少,她仿佛懂他的梦呓一样的话,说:“我知道。”王龟毛翻过身来说:“哦?赵昀要跟你睡觉你做不做?”赵昀想不到兄弟时刻关注着自己,反而感觉暴露的难堪,只好等小曼的反应,她宁静地说:“不,你们也总要让我歇息啊。”赵昀听见这样的语气,真是把王龟毛恨得要死。王龟毛笑着说:“哦。”他仿佛又睡觉去了。赵昀想你怎么不帮我争取了,感觉就像十四阿哥知道康熙把皇位传给四阿哥的时候那样的天旋地转。嘴巴上说:“我回去还有课呢!真是的!”
到了10点,天已经大亮,赵昀假装睡着了。他们又在床上胡搞了一阵。赵昀死命地捂住耳朵,捏紧拳头让牙齿啃着。过了好久,他们才停下来,扑哧扑哧地喘气。她起床后,又去洗手间的玻璃前慵自梳头。一会儿出来,赵昀从地上坐起来,朝她微笑,小曼轻声说:“你也醒了,我要走了。”赵昀点点头说:“我去卫生间。”说完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像冬天在冰面上摔倒的慢镜头倒放了一遍,进了卫生间见浴室里有不少餐巾纸,找到抽水马桶了小解,肚角疼得厉害,也小便也是黄得跟茶水一样。王鬼毛在外面向她要手机号码,她说她的手机掉了,王龟毛又问她电话,赵昀竖起了耳朵偷听,可她却不肯把家的电话给他,王龟毛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还说以后去常州的时候一定要去找她。女孩总说以后有缘分总是可以相见的。赵昀突然感觉她的语气很是唯美,仿佛是在等待一个一千年的爱情,突兀地想起刚在学校的背的一首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朗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赵昀觉得自己文韬武略都不输于周瑜,但他有二老婆而自己除了有关节炎什么也没有,一下子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出去赵昀也心如止水,听见小曼对自己说:“我要走了。”语气幽怨得像是她本不想走但什么神秘力量迫使她必须走,颇像鬼怪三级片里女鬼摄取男人元阳后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赵昀假装木缚缚地问:“那你的电话是什么?我们以后怎么找你。”他盼望小曼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告诉自己,小曼说:“有缘自然会再相见,我叫赵小曼。”赵昀其实早知道她的名字了,说:“赵小曼,这名字好熟,哦,《一个粗瓷大碗》,赵一曼,烈士。我倒是为什么听上去这么熟悉。”王龟毛说:“昨天那个徐志摩的老婆不是叫陆小曼吗?”赵昀绝望地说:“那你是徐志摩,不对,王志摩。”小曼打断二人的话说:“我要走了。”说完迈动双腿朝门外走去,脚绊在赵昀铺在地上的棉被上。
房门是要命的难打开,赵昀伸手一掰掰出一道门缝来,让小曼挤出去。外面是黑鳄色大大理石的墙壁,冷冷的望着小曼离开的玉腿。赵昀突然想看到她褪去裟衣时候的红颜,但门已经关上了。
她好象并不准备回来再见到王龟毛。
回过来躺在床上后听见王龟毛说:“我帮你说的时候你一点动静也没有——你真是只晓得读书啊,那时候你只要自己过来,一把把她抱住,压在她身上,——她怎么会不答应呢??她是女人,你难道想她像妓女那样主动地答应让你做??你呆窦窦地在那里不动了……”语气中对赵昀非常责怪。赵昀不语,想起来真是自己的错,无聊地把床灯调亮,望着墙壁说:“我好饿,墙上的方便面能吃吗?”王龟毛望了床对面电视机上边壁橱里的方便面和各种饮料,说:“那要钱的,又不好吃。”赵昀心想反正是花你的钱,上墙拿了一瓶冬瓜菜和一包干脆面,拌着吃喝起来。咕噜咕噜喝完,说:“走,回去吧。我还要去上课呢。”
回澄潭的路上赵昀狂加油门,拉到一百二十,半小时后回到澄潭,印证了历史名言:伟大的航行靠舵手。赵老三见儿子回来,有喜得贵子的高兴,冷冷地说:“夜不归宿,你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傍晚上完课跟我一起去批发市场进货!”
零零年的春天赵昀因为小曼而像鲁宾孙那样漂流了起来。他想知道小曼在离开他们之后是不是继续去南京了,还是回常州去了。但这个连王龟毛也不清楚。他忙着开车,也不常常来找赵昀出去了。后来他就不开车了,开了一个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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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4-04-16, 22:57:10  作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