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站长主页 -> 繁星客栈 -> 风雨亭 (人生情感论坛) -> 无枝可栖的鸟 | November 24, 2024 |
无枝可栖的鸟
用户登陆 | 刷新 | 本版嘉宾: 鱼无双 liuliu 一行 |
卢昌海 发表文章数: 1617 |
无枝可栖的鸟 (半文 杭州日报) 老街 老街是一块一块青石板堆积起来的一条记忆。瘦。长。 老街的两旁,壁立着两排老房子。鱼鳞瓦层层叠叠,滴水檐,像一个阅尽沧桑的老人,时间累积,目光深邃。瓦松,宝石花,是目光上稀疏的睫毛,在风中,瑟缩着。 记忆中的老街,如此苍老。黑色的。白色的。黑白交错的。记忆和梦境一样,缺乏色彩。除了黑色,白色,便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青色。青色的尽头,一个老人,梳着一条和老街一样瘦长的辫子,腰间,系着一块蓝底白花的粗布围裙。他就在老街尽头站立着,弓一样的背上,驼着一枚夕阳。 这老人,我称他为太公。太公是记忆中唯一一个系围裙的男人。他的年纪,可能比老街还老。无从考证。毕竟,一个人的年纪,有限,而一条街的时间,无涯。 茶馆 太公的晚年,是一口跛脚的钟。走得慢慢悠悠。每天早晨,起床后,太公不吃早饭。一张藤椅,一根水烟管,在滴水檐下,青石板上,坐到八九点光景。早晨的太阳,新鲜。清冽的阳光和空气一起,纷纷扬扬地从无底的蓝色中飘落下来。我起床。太公牵着我。一手握着一杆看不出年纪的水烟筒。一手牵着我稚嫩的小手。苍老和鲜嫩,在清晨的阳光里,面对着面,如此鲜明。 从东头进,一块一块,笃笃地数青石板,一直,数到西头。街尾,一家茶馆。烟,火燎,人间烟火,给原本杉木做的板、柱、梁、椽,皆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岁月。褐里透着黄,黄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色彩交替,时间堆积。我已经无法用汉字,来准确地形容茶馆的颜色。茶馆,在记忆中,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色彩,也只有一种模糊不清的色彩。 端上来的,是一壶同样色彩模糊的茶。还有放在同一种色彩中的点心。笼屉很旧,点心很香。那是一种陈积多年的香,在刹那间氤氲芬芳了。 呷一口老茶。太公的眉头,像一叶老茶,沉浸在水里,慢慢地,把陈年的旧,摊开。 理发 我始终不肯把一根脆弱的脖子,交给一把陌生的刀。可太公说这把刀,他很熟。这把刀,已经在太公脸上,游走了半个世纪。剃头的阿发,也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阿发,握着一把上了年纪的刀,在我脸上,脖子上,走得十分安稳,平静。一种深入骨髓的痒,酥,从遥远的远处,浮出水面。 理发铺,在茶馆斜对面,坐在转椅上,能闻到茶馆飘来的陈年暗香。暗香盈鼻,感觉着刀刃传递的平静,我安然入睡。这是一把能让人信任的刀。不论是锋利,还是迟钝,一把刀,握在一个善意的人手中,就值得信赖。 如今,我依然能记起理发铺里,那斑驳的银镜,陈旧的勺子,吱嘎作响的转椅,温暖的水,平静的刀刃。 小店 举着几个硬币,高高地,以胜利者的姿态。然后,看掌柜的把分币接过,递出一小包金枣,几块香糕,几颗纸包糖。这场景,过去数十年,记忆犹新。 这爿小店,以前,据说,是一家当铺,所以,柜台特别高,高得让我看不到里面到底卖哪些东西(据说,当年,很多骑着高头大马的商贾,都是在马背上,物来钱往,完成当或典的交易)。我能买的,都是我曾听说过的。而太公,不肯帮我出主意,甚至不肯替我拿钱。太公让我自己从他粗布围裙里,掏硬币。 太公不愿意拿钱,他说脏。太公兜里的钱,是外婆放进去。本来,这件事,该由太婆来做,可太婆不在了。 后来,太公也不在了。再后来,老街也不在了。多年以后,我以一个望乡者的身份,回头寻觅这条老街。老街不在了,像一个人的转身。虽然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我的目光,却再也无法追寻。苍老上堆积起的崭新,繁华,现代,挡住了,一缕透明的目光。 现在,我甚至无法确信,在我的生命中,是否真有过那么一条瘦瘦长长的老街。 当记忆的凭证一一消失,记忆,便成了一只无枝可栖的鸟。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
||
like 发表文章数: 526 |
Re: 无枝可栖的鸟 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
||
农村的晴朗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