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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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昌海、yinhow、萍踪杭州聚会报告（我的第1000帖）
0．前言
这是我在客栈的第1000帖，我从昨晚九点写到凌晨三点，没有时间打草稿
所以边想边写，或许有些描写是有些伤感，但决不颓废，我只是在沉思一些问题
并在沉思中获取淡泊和祥和，简单最好，就像阿甘，run，run，run
这篇帖子很长，也是我网络生涯中最长的一篇文章
此前最长的六千多一点，这篇七千多，如果要看的话就要有耐心：）
1．赴约
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阑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舒亶《虞美人》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
“别念了，客栈里很多人都会背了。”
“我只是说明我等yinhow那时侯有多冷而已。。。。。。”
05年12月19日，凌晨一点半，我历尽艰辛，终于到了yinhow兄学校的门口。我打了他手机：“喂，yinhow吗？”“我是。你现在在哪里？”“我在你学校的求真学院门口”我一边发抖一边回答。“好，我马上出来。”
当yinhow兄骑着电瓶车远远驶来时，我想起了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不同的是，他手上没有提着大刀。然后他下来了。Yinhow兄很年轻，那天他穿了蓝色衣服，非常精神。
他居然问我：“你是小王吗？”我听成：“你是小侯吗？”呆了一下，他觉得有问题，于是问我的全名，我说：“是的。”俩特务终于对上暗号了。
然后他说：“我带你你到我办公室去睡一晚，我住处太小，睡不下。”我高呼万岁。因为我知道他办公室有空调且能上网，这下去体验一下。
进校门时比较搞笑，门卫问我来历，yinhow兄说：“我请来的专家，****大学的。”我一听，马上严肃起来，摆出一副专家的模样，因为我曾经听古人说：“学老杜吧，学老杜吧！学不成老杜至少还学得到架子，学不到老李那就什么也学不到了。”所以我知道架子时很重要的，哪怕就那么几量重，到关键时刻也要厚着脸皮把自己放秤上，唬唬人。自然因为yinhow兄的一言九鼎，我顺利进校门去了。
我随着他来到他们理学院大楼，第一层就是物理楼，他带我进了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办公室，嘿嘿，家当真不少，很多都是我觊觎已久的著作。俄国某位姓高的文学大师说过：“我扑在书本上，就像饥渴的人扑向美女。”（我改动了一点，使这句名言更加形象），所以yinhow兄为我整理办公室时我就想着天亮后该向他借哪些书了。
我们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办公室，把一个海龟的沙发床给搬过来了，铺好后yinhow兄就先回去睡了，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时而上繁星时而看书架，一边啃着巧克力。折腾到近四点钟才睡。空调房虽然气味让我不习惯，但是好处是暖和。我盖着一床又薄又短又窄的被子居然也可以睡着。迷糊了大约三小时，手机闹铃响起，我又赖床大约半小时，起来刷牙洗脸后发短信给yinhow兄：“带一个比较结实的袋子过来，我要借走你几本书。”大约十几分钟后yinhow兄带着一个结实的手提袋过来了。我和他一起去餐厅吃了早餐后前往西湖。
和昌海兄约定的时间是早上11点整，在西湖边上，湖滨路和平海路交叉口的广场见面。杭州堵车情况比南京厉害很多。我担心迟到，但是还好到的时候是10点50分。我们下车后，yinhow兄眼尖，说：“我看见他们夫妇了，坐在椅子上，我转头一看，果然。当时因为我的近视和距离一条马路，我看清了昌海兄却未看清他妻子，不过我以前在主页上看过他们的合影，所以见面当不会又什么悬念。
走近时，昌海兄看见俩鬼鬼祟祟的人走过来，就下意识注意了一下，马上认出我了，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yinhow兄照片更没见过其真人，我的照片当然时见过的。他们夫妇一起站起来，昌海兄说：“善钦，yinhow。”我往他身边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他妻子啊，昌海兄这么老实的人今天也敢瞒着妻子带着一个美眉出来，他就不怕回去当“床头柜”？过了一点五秒后，更吃惊：“啊耶。。。这美眉就是他妻子？！”大汗，比五年前的照片还年轻。马上我就知道我猜对了。其实还用得着猜吗？他不是先前说过和妻子一起来嘛？搞数学的人有着本能的神经质，对已知的事实就是要费劲证明一番，心里才塌实。还好yinhow兄搞理论物理出身，级数是否收敛是无所谓的，只要看着像是收敛就可以了，同样道理，那位美女是不是昌海兄妻子是不用推论的，只要看着像是，就是了。物理学家的直觉总会对，yinhow兄又对了，而我三秒种内已经证明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命题了。我要向yinhow兄学习。
昌海兄也是理论物理出身，所以以为大家都彼此没有讶异，携妻子与我们分别握手。然后对我们说：“我是10点45分钟到的。”我看了时间，10点55分钟。我们都很准时。
昌海兄快人快语，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向西湖走去。
2．游湖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放生鱼鳖逐人来，无主荷花到处开。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徘徊。
乌菱白芡不论钱，乱系青菰裹绿盘。忽忆尝新会灵观，滞留江海得加餐。
献花游女木兰桡，细雨斜风湿翠翘。无限芳洲生杜若，吴儿不识楚辞招。
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
———————————————————————苏轼《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首》
世界上还有哪个湖能像西湖这样让人魂牵梦萦？
无数人在这里留下诗篇，无数人在这里流连叹赏，无数人在这里顾盼低徊。
这就是西湖，这就是中国文人墨客心灵栖居之地。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寒梅怒放之时，我们来到了西湖。翠竹涓涓之刻，我们来到了西湖，暗香清冷之际，我们来到了西湖。
如同姜白石的令人挹之无的幽韵冷香的丽句，西湖太美了。“波声荡，冷月无声。”我们无声地来到了西湖一如冷月临湖。
西湖，你轻颦浅笑，我心神俱醉；
西湖，你莲步漂移，我暗换年华；
西湖，你临窗画眉，我迷离若失。
西湖美得让我无法逼视，烟波浩渺，翠黛远山，玉带白堤，魂系断桥。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此时我们却远望着白堤柳条轻舞，桃枝妖娆。沿湖荷花荷叶都已枯败，犹如我已经逝去的青春。“金樽美酒斗十千，长安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寄马高楼垂柳边”（王维《羽林郎》），昌海兄，yinhow兄，我，都曾经如少年侠客仗剑江湖，都曾经快意恩仇，今天我们在西湖边，在望湖楼下，我们追思我们的年少时光。夏天荷花会重开，我们的各自的年少，我们彼此的欢聚，却只能在记忆中追寻，我们萍踪未定的未来，也只在轻烟般的构思中。但我们何憾，释迦牟尼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Einstein说：“对于我们学物理的人来说，过去现在未来只是错觉。”我们看湖边的民居展览，尘封的历史一片片跳现。昌海兄身边的美女好奇地问了许许多多问题，我们一起体验我们祖辈以上的生活方式，在喧嚣狂闹的都市，我们祖先的一切都那么值得我们羡慕，我们无言注视着过去光锥，我们又何须言，释迦牟尼说万法无言，Weitgenstein说语言永远有局限。我们只要在彼此的欣赏和意会中澄凝一切。我们快乐，因为我们又沉思的空间，我们有无数种语言表情达意，我们更可以选择无言之言来思考一切我们想思考的一切。
西湖，你不仅是文人沉思之地，更是哲人顿悟之处。当我们返观自己之时，我们就是哲人。或许微软可以垄断软件，或许Intel可以垄断硬件，但没有人可以垄断“哲人”之思。
天气晴冷，我们没有泛舟西湖，也未能感受三潭映月的雅趣，将来也就无法像姜白石那样 “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旧游在否。”了。
3．拼酒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辛弃疾《贺新郎》
且行且思且谈且笑，我们四人来到了苏堤时，已是就餐之时，我们就近进了西湖边的一家酒家。坐定后，我们四人坐好后开始点菜，服务员问要什么酒，我们一致要啤酒。
“什么牌子？”
“有什么牌子？”
服务员列举了几种，昌海兄说：“那就‘西湖’吧。”正合我意，我笑着说：“入乡随俗。”昌海兄笑。我们协商了一下，要了两瓶。一会儿服务员很可爱得跑过来问：“西湖牌啤酒有两种，你们要哪种。”我见她很可爱地抱着两瓶不一样的“西湖”啤酒，不禁问道：“是不是有一种只剩一瓶了，所以要用另一种替代另一瓶？”服务员和昌海兄都笑着说：“是因为有同一个牌子有两种外形。”我们对视了一下，都一致说：“那就各来一瓶。”
闲话少说，各位看官，接下来我们开始拼酒。嫂夫人为我们倒酒，我受宠若惊，赶快离座向站起来，但是苦于怕临桌的人看见了显得太突兀，马上又坐下。恭敬不如从命嘛。我们先举起杯子，一齐道：“干杯！”看大家都没有一饮而尽，我也入乡随俗一回，小饮一口。大家边平常西湖边美食边聊天。刚才在上一节当了墨客哲人，现在开始补遗。当时在游湖堤的路上，谈到了国内外的教材，昌海兄说到他还没去美国时在旧书店买了一本电动力学的书只用了2元人民币，后来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美国同学也用这本书，一本好几十美圆，问昌海兄多少钱买的。昌海兄回答：“25美分。”那位美国同学当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谈到精装书时，昌海兄说美国的精装书的价格都是平装书的两倍价格，我大吃一惊，美国出版商猫腻工夫比中国奸商还强啊。在酒桌说，和yinhow兄也说起书的事情。我当时从yinhow兄那里掠夺的书中一本Confomal Field Theory，我拿出来让昌海兄看了。比较了一下整版与盗版的区别。大家继续聊学术聊人生聊爱情聊交友。正如刘禹锡的名篇中所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何其快哉。大家说到了CUSPEA。我问昌海兄：“当年纽约三所大学来复旦通过CUSPEA从大三学生和研究生中录取六人读博，除了你一人外，还有没有其他本科生被录取？”他回答：“其他五个都是研究生。”我虽然料到是这个结局，还是震惊了一下。大家继续畅所欲言。
大约聊了半小时，我说：“星空兄让我和yinhow代他敬你们夫妇一杯。”昌海兄和嫂夫人都极其乐意地端起酒杯，大家又过一招。我说起第一次来杭州和一群女生见面，点了八瓶酒，差不多都让我一个人干掉了。最后那些女生不让我继续要酒，都说我醉了。郁闷，一半还没到，什么醉啊。大家都惊讶，我没有想到我随便一说就达到了孙子兵法中的最高原则：“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是个十足酒鬼，所以我不怕和任何人单挑。他们都是儒雅之人，没有我这么嚣张。我的嚣张被李太白和辛稼轩给大大鼓舞。李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辛说：“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笑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不甚玫举。通常而言，名人的好处我不会去学，缺点我会尽量学习。
一会，嫂夫人说：“来点饭，如何？”我沉吟了三秒，说：“这个。。。喝酒时。。。饭放在这里碍事啊。。。”转念一想，反正酒也不多，可以边喝酒边吃饭，于是说：“那就来点饭。反正不影响喝酒，来多少饭都没问题。”昌海兄加了句：“来多少酒也没有问题。”大家都笑。
大家于是边吃饭边聊，就我一个酒鬼找不着伴，昌海兄死盯着我，就等着我酒杯一落酒添酒，我偏偏慢吞吞地没动静。现在要拼酒等于是和自己拼了。一会后，我端起杯一饮而尽。于是又把最后一点酒都添到我杯子。因为喝得稍微多，结果他们都吃完了，我还吃完，结果昌海兄又点了一样菜，三人坐着，我独自吃。我左右为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想不管，想想当年令狐冲多么洒脱，喝得畅快淋漓，人家在金刀王家这么别扭的地方都吃得那么无所顾忌。我今天这样的良辰美景还顾忌什么。于是继续吃继续聊。
拼酒结果，我不战而胜。以后到成都喊星空兄和宁宁腐败时再拼酒，到北京找轩轩飞飞等人腐败时继续拼酒。
吃到差不多了，昌海兄买了单，我们坐车前往杭州西溪国家湿地公园。
4．论剑
我没有创造过世界，没有
造过时钟和波浪，也没有期望
麦子上有我的肖像。
既然在从未到过的地方也失去那么多，
我惟有绝迹于驻足之处
而留住意之所钟，
只让一座金山
溶入一杯冬水。
——————————————————————————Pablo Neruda
我们打了车，在车上我问了不少昌海兄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的事情。他当时几乎每年搬家一次。读博士的第一年住学校宿舍，一个月房租470美圆，当时哥大提供的奖学金为35000美圆，其中20000美圆交学费。后来发现外面更便宜，400美圆一月而且更大。嫂夫人说：“第二年最走运。”昌海兄笑着说：“第二年认识了系里面一个韩国人，让我做他家教，包吃包住，每周还有100美圆。那个韩国人想当议员，所以到哥大镀金，不知为什么却要选物理。他物理学不好，是系里唯一一个自费读的学生。”我笑着说：“可能就是因为他认为物理难学所以觉得含金量足，所以要读这个金。”大家都微笑。昌海兄接着说：“当时哥大考量子力学时，按规定是可以把一些公式之类的有用的东西抄进一张纸条带进考场，我替他把所有用得着的公式都抄上去了。但是考完后教授说他的卷子上之照搬了一遍公式。但是教授考虑到他一个人在这里自费读书，很不容易，所以还是让他过了。但是他自己知道学不下去，知难而退了。次年就回韩国了。”我们都有点同情这个韩国人了。无疑，我们这些亲身学过这个科目的人都知道，无论你多么聪明，在学习物理的高级理论时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折磨。而对于那些资质不够好的人就不是折磨了，而是受罪。我们一点没有嘲笑那个韩国人，而是从他的悲剧性结局上看到了我们这一辈物理人的另类悲哀，那就是无论我们学得多好，我们都无法重现Einstein和Dirac时代那种“二流物理学家做出一流物理学工作”的局面，甚至连70年代时“一流物理学家做出二流物理学工作”的局面都无法奢求。Witten固然受到了无数人的尊崇，但是即使他最忠实的Fans都不敢说他是个Einstein意义下的物理学家。
我们把酒言欢，我们华山论剑，我们迷茫在英雄的视野。如果我们前辈逝去的英雄如Einstein、Dirac、Heisenberg、Bohr、Feynman生前能够洞见我们时代的无奈与挣扎的话，那么即使是Witten，在他们眼中何尝不像那个最终放弃的韩国人那样可怜。
“九畹芳菲兰佩好，朱弦泠泠知音少。”
在愈走愈难的漫漫征程，我们梦想着终极理论TOE，我们有一万条理由乐观，却找不到一个圆满的方案来真正实现它。
华山上的终极英雄是童心无忌的周伯通，而不是黄药师等人。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有几人能够像令狐冲那样洒脱得携盈盈那样归隐，多数人还是像郭靖那样守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得原则而继续死守襄阳城，或者像任我行那样囚居湖底仍不忘夺回日月神教统治权。在物理学中，一种任像郭靖那样为探索自然和维护学术尊严而奋斗，更多人像任我行那样争名夺利。
于是英雄是令狐冲。
5．消隐
红英落尽。未有相逢信。可恨流年凋绿鬓。睡得春酲欲醒。
钿筝曾醉西楼。朱弦玉指梁州。曲罢翠帘高卷，几回新月如钩。
————————————————————————————————晏几道《清平乐》
我们终于到了西溪公园门口，很巧，周一刚好是免费进入，我们连票都免了。在公园一堵土墙前，昌海兄，yinhow兄和我终于第一次合照了，摄像师是嫂夫人。时间已经是晌午，斜阳晖照，金黄色的柔和阳光洒落，天地间一片祥和。公园里游艇飞驰，远处霞光灿烂。我想起的是智利大诗人Pablo Neruda的不朽诗句：
“在船上了望天空
从山岗远眺田野。
你的回忆是亮光
是烟云
是一池静水！
傍晚的红霞在你眼睛深处燃烧。
秋天的枯叶在你心灵里旋舞。”
只是，现在是冬季，但是，区别大吗？在我眼中，意境是一样的。
在丛竹装扮的小径，我们轻快行进，感谢自然的厚爱，我们能够感受如此天籁。我们在一条排椅上坐下，我身后就是一丛丛芦苇，我想起高中一年级刚入学的那个晚上，一个同学为活动气氛，念起贴在他身边板壁上贴的一张报纸的一首散文，很优美的散文，一个女孩走过一片芦苇坡，涉溪而过，风起芦花飞，我想起了《诗经．蒹葭》中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类似于芦苇的一种植物，它居然被我们伤感的前辈赋予如此意境。
我念起这首散文诗的第一句：“走过那片芦苇坡，有位女孩从这里走过。”昌海兄和嫂夫人都想起了一首歌《一个真实的故事》，我说：“完全不一样的啊。就前面一句类似。”的确，单年那位同学深情朗读完那篇散文时，全宿舍都静默良久，然后静静入睡。
犹如我在追寻那位永远都不存在的女孩一样，我牵马涉江：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今天，我们一起坐在这片芦苇丛周围，我少年时的无限遐思全部被勾起，我抬头凝望前方，说：“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在纽约这样的地方立足，我还是喜欢这样安宁的生活，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世俗名利的纷争。就像姜文的《寻枪》里那些山区风光的特写。”
昌海兄马上说：“《寻枪》！看过，很有趣的片子。”
我说：“我喜欢那里面的风景。”
嫂夫人问：“我怎么没有注意到那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景色特写？”
我说：“我指的不是美景特写。而是里面一些山区蓝天的特写，悠远，安宁。”
昌海兄说：“追求的是那意境。”
我马上说：“对！就是意境！我喜欢那样的意境。”
我们又谈话一会，就起身继续前行。在路上我们看见一处特意种了蔬菜，我们都认为是为了点缀公园而种。嫂夫人很羡慕地说：“要是像农民那样，种种菜，做些农活，这日子真美好。”我说：“一听就是没有经历过农业艰辛的人啊。农民种地是为了糊口而不是为了娱乐消遣。像陶源明那样的隐者晚景都很凄凉。在那个时代，不为官就只能为农，没有其他选择。要想自由，就只能牺牲富贵。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窠臼。”
其实，我不是为了批判封建时代而吹捧现实世界。现实世界和封建时代在归隐与入世方面，没有太大区别，如果说又区别的的话，那就是裂痕更加严重。古时候你可以当农民，现在呢？要是当农民还那么衣食无忧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民工了。
每个时代都一样，自由必须用富贵来兑换。选择归隐就意味着除了自由身之外一无所有。以前yinhow对我说他在上海呆的好好的，突然要离开，就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心教学科研，他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每个人的彻底隐逸都成为一个完全不实际的梦想。这个梦想与其说是矛盾，倒不如说是现实世界逼出来的人格重影。它终究会消泯于物质世界中，于是“消隐”这个词就消隐了。
6．离别
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里离声。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 晏几道《临江仙》
我们从公园出来后，拍了一些珍贵的照片，其中一张效果教好的在相册贴出来，大家先睹为快了。最后，嫂夫人对我和yinhow进行了生命威胁：“要是敢把我的照片贴出去，你们就死定了！”我寒了一下，不敢造次。不仅没有贴，也没有传给任何人。
应我的要求，大家驱车前往西湖边上又拍了几张合影，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如西湖，波光潋滟，红白相间，光怪陆离地映照着这个红尘白浪两茫茫的世界。
我们在这里留下了美好地回忆。
随后昌海兄和嫂夫人先回去，yinhow兄也打车回去。我独自一人跨过断桥，实现了十二年前的愿望，那时侯我刚看了《新白娘子传奇》，“立志”将来要到断桥，我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是今天：昨天的一切都已经
落进光的指头和梦的眼睛，
明天将以绿色的脚步来到：
谁也阻止不了曙光的河流。”
End
漫漫长夜不知晓 日落云寒苦终宵
痴心未悟拈花笑 梦魂飞度同心桥
| 发表时间：2006-01-01, 13:43: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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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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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等级: 天山六阳掌
(第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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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原创）昌海、yinhow、萍踪杭州聚会报告（我的第1000帖）
好文章!
萍踪为以后这类报告文章竖立了一个恐怕是无法超越的典范.
很高兴知道你是一个喝酒的人. 和昌海对饮显然是找错了人. 等我们见面时, 我希望你象你在这里说的那样能喝.
大菜已经做好, 下面就等油和醋了.
| 发表时间：2006-01-01, 15:07: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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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