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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用户登陆 | 刷新 本版嘉宾: 快刀浪子 星空浩淼 XX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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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各式各样的语言规则是怎么形成的?是一开始就存在吗?它们又是如何发展的?
原始人类的“语言”相当简单,那时仅有声音信号,以及符号(例如结绳、铭刻),用于记录所发生的事物。这些就是词汇的祖先. 由于劳动的需要、社会的发展,人类的交流越来越复杂,简单的信号、记号已经不能满足要求。比如要表达时间问题,这时就需要借助另些手段做到这一点。这种手段就是进一步修改那些信号,于是“形变”出现了。另一部分人则更乐于附加其它信号达到目的。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屈折语”和“孤立语”. 所以,语言规则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是交流到一定程度后必然的产物,是约定俗成的. 那么语言规则是永久不变的吗?不。母体语言规则会演化,演化会导致母体语言分裂。于是会呈现区域性语言结构相同的现状。
那么为什么会演化呢?
人类语言规则中有很多“冗余”的成分。比如性、位、语法格(Grammatical Cases).这些与早期信仰有关,也与之前人的语言创造模式有关。自从人类学会修改信号表意之后,便广泛地使用这种方法产生着更复杂的表达方式,使句子中每个元素都要发生形态变化,这种复杂的变化在孤立语种是没有的。这种方法会导致严谨的、一层层的“框型结构”的产生。这会让人们本来在解决语序问题的时候还要去考虑句子中每个元素的细节,以便正确表意。(虽然我前面说拉丁语的语序很自由.但是语序仍然是需要考虑的,例如它会影响到表意的重点)。尽管,人类有很强的适应性,会去习惯这些冗繁的变化。但它的确麻烦着人们的表意。它对外族人来说更是不易掌握的。开化得越早的民族,他们的语言越远离强屈折语的特征。因为存在交流。交流会让人感觉到语言当中累赘的地方,以及难点。英语缺少了德语的一系列特性,但仍能正常表意,所以它更简炼。尽管换来了严格的语序。由此看来,人们认为语序要比繁琐的形态变化更容易,用起来更轻松。所以,语言规则是在不断简化的.

另外一方面由于语言结构不同,人们对世界的看法也截然不同.很多人说,语言只是交流的工具,因此语言并没有优劣之分.这话仅仅对了一半,从语言理论上来说语言的确没有优劣之分,但是语言并不仅仅是交流的工具.

语言是交流工具的说法一般认为是传统语言观,又可以叫做“表征”语言观,也有叫做“博物馆”语言观,简单说来就是认为语言是世界上万事万物的再现,一种状物写意,从而能在人际进行交流的符号象征,因此称之为“表征”(representation)。古典的所谓“博物馆神话”认为一种语言好比一座包罗万象的博物馆,世间万物都是其中的展品,而语言则是展品上的标签.这便是后结构主义者德里达所竭力攻击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语言观,它把语言看成在本原上与世界、与思想经验最终合一的“逻各斯”.同时,在这一传统下又有很多支流推波助 澜。例如《圣经》中说,“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神称旱地为地,称水的聚出为海”等等。这无疑是将语言看作对世界的命名,是典型的表征语言观。又如17世纪的笛卡尔导演了西方哲学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在他的哲学中“人”处于绝对的主宰地位,语言仅仅是自我的工具,被用来表达和再现自我的 思想。 传统语言观的统治事实上直到本世纪60年代还相当牢固,象诺姆· 乔姆斯基这等政治和学术上都非常激进的语言学家在他66年的 "Cartesian Linguisitics"中还把笛卡尔的语言观视为西方语言学的主流。然而就在这一年,风向开始转变,各国学者云集Johns Hopkins大学,召开了题为“批评的语言与人的科学”的大型研讨会, “语言学转向”正式登场了。新实用主义者Richard Rorty以“语言学转向”来命名他的论文集,他在书中认为,传统形而上学将语言视为反映自然的一面镜子,而“语言学转向”的一个最重要,最基本 的结果就是使这面镜子不可回复的破碎了。

至此之后,各种语言观都冒了出来,一个比一个走得远,其激进的程度到德里达的“文本以外别无他物”达到极致。虽然各家学说之间也是分歧重重,但追根溯源,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奠基人索绪尔无疑是他们的精神之父。索绪尔的重要性在于,他首次将语言看成一个自足自律的系统。他指出对任何一个具体的个人来说,语言都是一种先于个人的存在。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只能接受他 /她加入的语言系统。这样,人和语言的关系就被彻底颠覆了:不是人为语言立法,而是语言为人立法。语言不再是人可以操纵的工具,它展开双翼以主体的姿态脱离了人的控制。在索绪尔的理论中,语言不但摆脱了人,还摆脱了所谓的“客观世界”。在博物馆神话中,标签对应的是客观世界中的实体,而索绪尔的能指/ 所指理论指出,标签(能指)对应的不是实物,而仅仅是人脑中的观念 (concept)而已。这样,索绪尔就切断了语言与实体的联系。Moreover, 标签对应的不但不是实物,而且连它与观念之间的联系也是任意的(arbitr any)。这一任意性的必然推论就是“意义”不是由单个符号决定的,而是由符号之间的差异决定的。语言好比覆盖在人脑上的一张语义之网,每一个网眼(意义)的大小、位置、形状都由它周围的网眼决定,而只要在任何一处轻轻一拉,整张网都会变形。于是,意义的确定性也被瓦解了:意义不再是人们用语言这个“载体”来表达的明确思想,而是由整个语言系统通过差异发出的价值。意义再不是一目了然的,它必须通过阐释才能获得,而既然是阐释,就不存在一个大写的、唯一的意义。这样,索绪尔通过切断语言与人、语言与实体的联系将语言彻底解放,又以其结构主义语义学将意义的独断论放逐.

在传统语言观看来,语言是人和世界的中介。往人这一端有笛卡尔的工具论,往世界这一端则有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的表征论。因此,索绪尔以来的新语言观也往往从这两点入手.对语言工具论的攻击实际上可以上溯到17世纪(or 16世纪?记不太清了)的德国语言学家洪堡,但是直到本世纪初这一思路一直遭到传统工具说的压制.从笛卡尔开始的语言工具论,在17世纪就受到了德国语言学家,洪特保的挑战.但是这一派学说一直受到工具论的压制.真正对工具论构成致命挑战的是所谓的Sapir-Whorf假说。Benjamin Whorf在他题为"Language,Thought and Reality"的论文中有力的证明,语言绝不仅仅是交流的工具,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决定人的思维方式.

Whorf 指出,我们认识的“世界”实际上并不是客观世界,它早已被深深的打上了语言的烙印。所谓“世界”其实不过是一堆万花筒般杂乱无章的印象,我们只能按着语言规定好的线条来切割它,使它成为有“逻辑”的认识对象。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不是人为自然立法,而是语言为自然立法。我们用语言将世间万事万物归类整理,形成各种概念,并运用这些概念进行思考。自然,思考的轨迹必然脱不开语言的预先设定. 不同的语言规则决定了人们思维方式的不同、对事物认识的不同.我们把“光”看作名词,只是片面地认识世界.还有性、数。在汉语里单个名词没有数的概念。西方语言则都有,他们说一个事物时总会想到 数,这也是一种思维的习惯.语言是思维方式的体现,是思维模式的展现,什么样的思维产生什么结构的语言.
要得到 252
可以用 6^2+6^3
也可以用 200+40+10+2.法国人的数字系统就是如此,99,在法语中的表达是四个二十加一个十再加一个九。

Whorf在研究印弟安土著Hopi语的时候,举了大量的例子来证明他的观点.
例如在英语把大部分词汇分为两类:动词和名词,他们各自有不同的语法和逻辑特征。因此讲英语的人认为自然界也是双向的。其实,自然界本来面貌并不是这个样子。例如,“雷电”,“波浪”,“火焰”等不应该一定是名词,它们是短暂的动作或事件。像“保持”,“继续”,“成长” 等概念也不一定应该是动词。例如在印第安土著的Hopi语里,“雷电”,“波浪”,“火焰”等都是动词。Hopi语按“延续时间”来划分词类。而努特卡语里似乎一切词都是动词。如果说“房子”这一概念,就说“一座房子出现了”,“房子”一词发生词尾变化,来表示“长期的”,同样通过变形还可以表达“短暂的”。回到 Hopi语,除了鸟类之外,一切其它的飞的昆虫、飞机、驾驶员,都用一个词表示。这对讲其它语言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又如英语里“雪”这个词对爱斯基摩人来说同样不可思议——爱斯基摩语用各种不同的词表示各种不同的雪。而Aztec语中cold,ice和snow只是一个单词的三种变格。

除了词汇以外,语言之中还有更重要的差别。例如Whorf发现了一个最经典的例子,Hopi语中没有没有“时间”“速度”“物质”等概念,由此出发竟可以推导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物理学. Hopi语中有“延续时间”(duration)概念,没有物理学中的时间概念。要表达“他呆了5天”,Hopi语只能说“他第五天离开”。Hopi语中没有时态变化,也没有速度概念,只有强度概念。因此一个欧洲人和一个Hopi人谈论物理或化学就相当困难。一个讲化学反应的速度,一个讲强度.谈来谈去最后发现,两个人的理论系统有根本的差别.这些都会导致hopi人在考虑问题时用的完全不同的理论系统。也就导致看待事物的方法也不同.因此,传统哲学中牵涉到认识论的主要问题:“我们能认识客观世界么?”便成了一个伪问题,因为所谓客观世界到底是什么,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就以汉语为例,这类例子也是举不胜举。比如汉语中没有印欧语系中大都有的"be"这个概念,汉语中的"存在"或"活着" 都不是其准确翻译,也就难怪将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误译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了;Hamlet咏叹的"To be, or not to be.."其实也不是"活还是不活.."这么直白。再如汉语中的亲戚一门门分得清清楚楚,到了英语中一个brother就包括了哥哥弟弟,一个 cousin就包括了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堂哥堂弟堂姐堂妹,中国人的家庭本位观又岂是没有长幼尊亲之序的英国人能想象?于是到了更极端的语言决定论者那里,语言不单决定个人的思维方式,还决定整个民族的文化传统。比方说,"哥哥" 真是一个客观实在么?对照中英两种语言立刻可以看出,它只是一个存在于汉语这一系统中的概念而已,脱离了汉语系统便变得毫无意义.其实反过来也是如此,最近网络上,经常有些玄幻YY小说,中国人回到过去带去近代西方的科学知识,然后消灭日本,称霸世界等等.如果我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带去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中国真的可以产生牛顿么?在索绪尔的著作里,观点似乎是否定的.他认为,语言的逻辑结构早就存在,而语言的功能则是将这种逻辑结构的"纹路"凸现出来.这在莱布尼兹看来就是前定和谐.关于这个问题,争论的意义不是很大,也许本身就没有结果.


发表时间:2006-03-26, 21:54:17  作者资料

星空浩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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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是楼主自己写的吗?不错,又一个让人长知识的专业帖子


我在故我寻,我寻故我痴;我痴故我傻,我傻故我贫;我贫故我苦,我苦故我悲;我悲故我思,我思故我在


发表时间:2006-03-27, 03:03:59  作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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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谢谢,从去年开始断断续续的在学习一些拉丁语和语言学的基本知识,很高兴能和各位交流


发表时间:2006-03-27, 06:48:12  作者资料

快刀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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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在博物馆神话中,标签对应的是客观世界中的实体,而索绪尔的能指/ 所指理论指出,标签(能指)对应的不是实物,而仅仅是人脑中的观念 (concept)而已。这样,索绪尔就切断了语言与实体的联系。Moreover, 标签对应的不但不是实物,而且连它与观念之间的联系也是任意的(arbitr any)。

1、人脑中的观念来源于哪里?
2、有什么根据认为语言与观念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


::所谓“世界”其实不过是一堆万花筒般杂乱无章的印象,我们只能按着语言规定好的线条来切割它,使它成为有“逻辑”的认识对象。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不是人为自然立法,而是语言为自然立法。我们用语言将世间万事万物归类整理,形成各种概念,并运用这些概念进行思考。

如果“世界”只不过是一堆万花筒般杂乱无章的印象,今天的印象跟明天的印象完全不同,那么我们就无法用语言对万事万物归类整理,因为今天的分类明天就失效了。
是因为现实世界是有规律的,我们才能使用语言


::思考的轨迹必然脱不开语言的预先设定. 不同的语言规则决定了人们思维方式的不同

语言的规则虽然对人的思维方式有影响,但有根本性影响的还是外部世界。如果人们的思维完全不反映现实,与外部世界无关,那么他们就无法再生存下去,被淘汰掉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发表时间:2006-03-27, 06:51:43  作者资料

快刀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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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要想彻底理解语言,就必须弄清楚语言的心理机制、语言的来源及其使用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发表时间:2006-03-27, 06:52:37  作者资料

trust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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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Human beings do not live in the objective world alone, nor alone in the world of social activity as ordinarily understood, but are very much at the mercy of the particular language which has become the medium of expression for their society. It is quite an illusion to imagine that one adjusts to reality essentially without the use of language and that language is merely an incidental means of solving specific problems of communication or reflection. The fact of the matter is that the "real world is to a large extent unconsciously built up on the language habits of the group. We see and hear and otherwise experience very largely as we do because the language habits of our community predispose certain choices of interpretation.

-Edward Sapir

先应用一段大牛的话.hehe,其实从语言学的角度说我们谈论的话题有多少是客观事实是非常值得怀疑的,我们很多对外部世界的叙述几乎都是imaginary或者说是objetivfied的.比如说ten men,ten days,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前者是objetive的而后者是objetivfied 化的subjetive 带有浓厚的想象色彩.
世界的确有规律,但是对于规律的述说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是,红绿色盲.红绿色盲与常人之间的基因差异,并不比金发黄发来的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颜色的区分也并不是致命性的缺陷,大多数哺乳动物的眼睛都不能分辨颜色,人类和其他灵长类之所以长着一双能看到彩色世界的眼睛,是因为这样的眼睛对早期智人靠采摘水果为食大有好处.
那么凭什么说我们看到的世界一定是真实的,而红绿色盲不是?


发表时间:2006-03-27, 08:11:31  作者资料

快刀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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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语言规则来历以及与思维方式的互相影响



::他指出对任何一个具体的个人来说,语言都是一种先于个人的存在。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只能接受他/她加入的语言系统。这样,人和语言的关系就被彻底颠覆了:不是人为语言立法,而是语言为人立法。语言不再是人可以操纵的工具,它展开双翼以主体的姿态脱离了人的控制。在索绪尔的理论中,语言不但摆脱了人,还摆脱了所谓的“客观世界”。

语言先于个人的存在,但不能先于人类的存在,而外部世界又先于人类的存在。
语言影响了我们的思维,也只说明我们的思维方式受前人的影响,而归根到底是受外部世界的影响。不能说成是语言摆脱了“客观世界”、语言为人立法


::那么凭什么说我们看到的世界一定是真实的,而红绿色盲不是?

这说明生理结构影响了我们能看到什么,但这远远不能得出我们(或我们的语言)不受外部世界制约的结论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发表时间:2006-03-30, 03:05:17  作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