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思辨不是说完全凭空想象或推理,而是基于一些很简单的人们习以为常的观察、经验(不妨称之为便宜的观察)所做出的推理。除开数学中的公理体系,或者一个打胡乱说的人以外,没有凭空而来的思辨。
1,古希腊某人从思辨推论出地球是漂在空中的。如下,古代的人没有航空知识,也没有环球旅行的经历,其活动范围极为有限,不知道大地的具体形状。比如中国古代就有天圆地方的说法。人的认识总是为其经验所限制。做一个简单的思考,人是站在大地上,桌子放置在地板上,参天大树植根于土壤,每一件事物都有一个立足点。那么,大地,我们看到的所有事物的立足点,它自身是否也有一个立足点?对于一个古代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可以通过观察来判断的问题。对此,各民族的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大地由一只很大的大象或者乌龟或其他什么驮着。为了满足直观,人们认为驮着地球的乌龟非常大。当然,我们现在知道,接下来的问题是,乌龟或大象的立足点又是什么呢?为此,只有进一步假设,这只乌龟被另一只更大的乌龟驮着。但是上面的追究可以一直进行下去,亦即,那么这只更大的乌龟又站在什么地方呢?于是需要一只更加大的乌龟。如此,在这个乌龟驮着大地的理论下,实际上需要无穷多只乌龟,一只驮着另一只,最上面的乌龟驮着大地。因而地球站在乌龟塔的顶端。有无穷多只乌龟互相驮着,在空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乌龟塔,注意,需要无限多只乌龟。古希腊的一个哲学家认为无限多只乌龟是一个极不合理的说法。因而他认为没有这无限多只乌龟,一只都没有,所以大地是漂在空中的。当然,因为没有引力理论,这个说法不能解释另一个方向的人为什么没有掉下去。因而,对于古人来说,或者接受无限多只乌龟构成的乌龟塔,或者接受大地是漂浮在空中的。当然实际上,几乎没有人相信大地是飘浮在空中的,没有任何支撑点。
2,亚里士多德的几个论断。其一,亚里士多德通过一些便宜的观察推论出大地是圆的。其理由如下。月偏食的时候,大地在月亮上的投影是一个弧形,而且是由一个很小的弧形逐渐变大,这说明大地的轮廓是圆的。否则不可能得到弧形的投影。亚里士多德还有另一个理由。因为希腊临海,航海很普遍。一个习以为常的现象是,我们看到的远处驶来的船只都是先看到桅杆的顶部,然后是桅杆,接下来才是船身。如果大地是平直的,那么我们应该一下子看到整个的船只,但是这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如果假定大地是圆形的,则可以解决这个令人困惑之处。
3,亚里士多德的另一个例子。失败的例子。亚里士多德同样通过简单的观察推断出重的物体下落得更快。这个例子如此有名,以至于在某些人的眼里亚里士多德被认为阻碍了物理学的发展,似乎伽利略就是通过否定这个说法而站起来的。
4,中国古代的人认为天圆地方,比如孔丘。似乎天坛也修成这个样子(待考)。但是王充(也待考)通过推理,对他来说就是思辨,发现如果天是圆形的,而同时大地是方形的,显然圆形的东西不可能恰好盖住一个方形的物体。由这个逻辑上的矛盾可知天圆地方的理论是荒谬的。
5,康德的几个二律背反,属于失败的思辨之列。
6,笛卡尔的“我是故我在”,属于成功的思辨。
7,我来补充一个例子,这是我很久以前想到的,不妥之处请各位指正。关于语言和思维的关系。通常有一个说法,语言是思维的表现形式,思维是语言表达的基础。一个问题是,语言和思维是否可以分家?不知道现在科学上公认的说法是什么。我记得的说法是二者不能分开来谈论。那么到底是语言更加基本呢,还是思维更加基本?说出来的一段话要由大脑经过思维将词汇组合起来,那么大脑的思维是不是离不开语言呢?如果人类大脑的思维活动一定要语言参与的话,我们很容易看出其中的一个不合常理之处。实际上,这就好比大地被乌龟驮着的理论的一个改进版本。即,大地由乌龟驮着,乌龟由大象驮着,大象由一只更大的乌龟驮着,这只乌龟又由一只更大的大象驮着,如此下去,以至无穷。对于语言与思维的问题,这个版本更改如下。一个人说出一句话,比如由10个汉字组成。他要通过思维将10个汉字组合排列到一起形成他的意愿。而这个思维活动中又需要语言文字的参与,那么需要几个汉字参与呢?比如6个汉字吧。那么这6个汉字如何参与此人的思维活动?此人的大脑是不是又需要经过思维选择这6个汉字?而这个思维活动又需要汉字的参与。这个过程或者有一个终点;或者没有,也就是要无穷无尽的反推下去。现实世界不可能有这种实在的无穷大,所以后一种情形必须排除。因而我们得到语言-思维过程都必定在有限多次之后终止的结论。那么在终点处,或者是语言,或者是思维,不可能二者皆在。所以,语言和思维中,一定有一个更加基本。毫无疑问,我们会选择思维作为更加基本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