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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布里奇访谈录 (钱学森部分)
- 采访者:Judith R. Goodstein 译者:卢昌海 -
译者序: 2009 年 10 月 31 日, 被誉为 “中国航天之父” 的钱学森在北京去世,
享年 97 岁。 这些天来, 各大网站都刊登了许多纪念钱学森的文章, 我也打算略尽一个科学作者的义务,
翻译一篇钱学森美国母校加州理工学院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的前校长杜布里奇 (Lee Alvin DuBridge)
的访谈录 (Interview with Lee A. DuBridge) 中有关钱学森的部分, 作为对其去世这一事件的纪念,
同时也为有关钱学森的中文文献增添一点史料。
这篇访谈录的采访时间是 1981 年 2 月 19 日, 采访者是加州理工学院的档案保管员古德斯坦 (Judith R. Goodstein)。
杜布里奇是美国教育家及物理学家, 曾任杜鲁门与尼克松两任总统的科学顾问,
他担任加州理工学院校长是在 1946-1969 年间, 而钱学森成为加州理工学院教授是在 1949 年, 遭受麦卡锡主义
(McCarthyism) 迫害是在 1950-1955 年, 都在杜布里奇任内。
钱学森返回中国半个多世纪以来, 很多反省那段历史的美国有识之士都意识到, 对钱学森的迫害是美国政府所犯的一个巨大甚至可耻的错误。
我们都知道, 二战前的德国曾经犯过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就是将一大批最顶尖的科学家驱离了德国。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那个错误是希特勒送给盟军的最大礼物。 后来有人真的以《希特勒的礼物》(Hitler's Gift) 为题写过一本书, 讲述那段历史。
完全类似地, 钱学森返回中国也正是美国麦卡锡主义送给中国的最大礼物。
事实上, 深具讽刺意味的是, 钱学森在 1950 年遭受麦卡锡主义迫害之前, 非但没有如迫害者所指控的那样成为共产党人,
反而在国共内战的胜负已开始明朗的情况下, 递交了入籍美国的申请 (有关这一点, 请参阅本文
附录 所译的张纯如的著作片断)。 麦卡锡主义因为恐惧 “红色”
而将一位原本将会为美国服务的科学家变成了真正的 “红色” 科学家。
在以下访谈中, 访谈者常常用 “钱” 来称呼钱学森。 这种用姓氏称呼人的做法是英文称谓的习惯 (我们熟悉的 “爱因斯坦”
和 “牛顿” 都是如此), 为了保持访谈的风格, 译文对此未加变动。 不过考虑到在中文里很少只用姓氏来称呼人,
因此在非访谈形式的 附录 中, 一律采用了全名 “钱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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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州理工学院时的钱学森 |
古德斯坦: 我要问你一些有关钱 [学森] 的事。
杜布里奇: 哦, 钱是一位如此非凡的人, 他战前 [1938-1946]
就已经在这里, 那时我还不认识他。 战争期间的各种航空及喷气推进计划都非常需要他, 他与冯·卡门 (von Kármán)
一样著名。 他是冯·卡门的真正门徒——就我所知, 他们彼此钦佩。 战后他去麻省理工学院 (M.I.T.)
做了三年的航空学教授。 后来哈里·古根海姆 (Harry F. Guggenheim) 决定出资兴建两个航空研究中心, 一个在普林斯顿,
一个在加州理工, 每个中心都将有一个喷气推进方面的戈达德教授职位 (Robert H. Goddard Professorship),
以及在现代航空、 喷气推进、 超声速飞行等方面从事扩展计划的经费。 普林斯顿和加州理工都希望钱能成为戈达德教授,
而我们赢了。 我们非常高兴看到他回到这里。 他是如此称职, 如此富有想象力和效率, 并且如此轻松自在,
他赢得了所有教员的尊敬。 他是一位杰出的教员。 [1950 年的] 某一天, 他来看我, 并且对我说: “你知道我在中国有年迈的父母。
我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当然, 在打仗时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但我现在也许可以回去了。 我只想请一段时间的假。”
我问: “多久?” 他说: “嗯,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想和他们住多久, 这取决于我父母的健康, 总之是几个月。”
我说: “当然, 你可以离开一段时间。” 因此他完全公开地做了安排, 并且告诉了所有人。
结果有人告诉了当时任海军助理次长的丹·金博尔 (Dan Kimball) 钱将要回中国访问。 丹说:
“哦, 不行, 我们不应该让他去中国。” 你知道, 中国不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钱显然知道这一点,
金博尔觉得让钱回中国对钱以及对美国都有点冒险。 我却不那样认为。 我对钱有足够的信任,
我相信他不会带很多文章, 一些航空理论工作, 回去做。 麻烦的是, 有人把金博尔的评论看得很认真, 说:
“我们必须阻止他。” 怎样去阻止呢? 他们想到的阻止他的办法是指控他为共产党人。
他们发现在三十年代曾经有过一个共产主义小组。
古德斯坦: 我以前听说过那个。
杜布里奇: 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人。 但在大萧条时期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组,
就像很多大学都有的那样。 他们说一定存在一种更好的经济体系, 也许俄国人已经找到了。 钱对于他与那个小组的关系的说法是这样的:
在这个指控刚被提出时, 他对我说: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 “你与共产主义小组有过任何联系吗?”
他说: “这里有一群搞社交聚会的人。 当我作为一个陌生人来到这个国家时, 有两三个这种加州理工学院的人邀请我去他们的屋子参加社交小聚会,
我去过几次。” 他说: “我估计有过一些政治话题, 但所谈的大都只是一般事务, 我把它们当成纯粹的社交活动。
我绝没有以任何方式加入过任何共产党, 我甚至不记得 ‘共产党人’ 一词在那些活动中被提及过。”
但有人在一张纸上记下了参与其中某次聚会的人的名字, 这后来成为了证据。 我想那是一个打印名单, 在边上写着 “钱”,
那害苦了他。 他以前 [1947 年] 曾回过中国, 然后又返回美国。 当你返回这个国家时, 标准的程序显然是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你过去或现在是否是共产党的成员?” 当然, 他写了 “不”。 因此对他的指控是提供伪证——即他曾经是这个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
却在重返这个国家时说自己不是。
古德斯坦: 证据就是那个名单?
杜布里奇: 是的。
古德斯坦: 你看到过那个名单吗?
杜布里奇: 我看过一个复印件。 在他的听证会上那被当作了证据, 他因此而被逮捕,
他的行李、 论文及所有其他东西都被没收了。 海关或移民局的官员说那里有很多 “高度技术性的资料”——言下之意是秘密资料。
古德斯坦: 当他们逮捕他时, 那是你所听到的有关事态发展的第一个消息吗?
杜布里奇: 我曾听说金博尔关于他不应该走的评论引起了一些动静。 但我没想到他们真的采取了行动。
在他准备动身时, 一切看上去都还正常。 我们听说他被捕是他给这里某个人打了电话,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他们把他关在圣佩德罗 (San Pedro) 的一个拘禁所, 我们在那里看望了他。 他有一个小隔间, 一个完全舒适的房间。
那不是监狱——但那是一个拘禁所。 他有一个房间, 一张桌子, 一盏灯, 一张床等等。
但那样的拘禁对他——对他的自负和自尊——是一个可怕的打击。 他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充分地效力于这个国家 (他的确如此),
却得到了这种对待…… 这最终使他变得非常愤恨。 克拉克·密立根 (Clark Millikan) 和我常常去探望他,
并与我们能想到的所有人进行了交谈。
古德斯坦: 你当时和金博尔谈过吗?
杜布里奇: 克拉克显然谈过,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丹。 丹也深感震惊。 他说:
“你知道我并不是说他该被逮捕, 那太糟糕了, 他并不是共产党人, 囚禁他是没有理由的。”
移民局的行动让他恼火——我觉得是非常恼火, 对移民局将他随口说说的评论如此当真, 以及没有用其他方式劝钱不要走。
也许丹认为我应该劝说钱不要走——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 那是一个令人难过的事件。 我去那里探访过钱几次,
只是与他交谈, 了解他的想法。 他们后来让他假释回到了帕萨迪纳 (Pasadena), 但没有许可不能离开洛杉矶郡
(Los Angeles County)。 他的假释由克拉克·密立根监督, 后者需要起誓一旦钱离开该郡就汇报。
这是很受羞辱的经历。 但最后假释被取消, 他还是回到了中国 [1955 年]。
自那以后他变成了很激烈的反美人士。 最近加州理工学院决定授予钱杰出校友奖, 他表示自己不能来。
他写信给弗兰克·马布尔 (Frank Marble) 说: “我不能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仍然受到驱逐。 如果我回到美国,
我估计驱逐令就会被启动, 而我将被驱逐。 因此我不想惹麻烦, 虽然我愿意回来, 愿意造访。” 马布尔将信的复印件寄给我,
并问我: “对此我们能做什么?”[注一] 那是几个星期前才发生的事。 我能想到去做的唯一的事,
就是写信给 [卡特总统的科学顾问] 弗兰克·普雷斯 (Frank Press)。 普雷斯给我回信说他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并将立即派人去处理——可是当然他在 1 月 1 日离开了 [白宫], 自那以后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注二]。
古德斯坦: 钱是被诬告的吗? 你觉得那真是一份写在纸上的真人名单吗?
杜布里奇: 是的。 我没有理由怀疑它,
因为我们在麦卡锡时代曾发现过两到三位加州理工学院的研究生及其他人涉及了此事。 那的确是一个共产主义小组,
有些人后来承认了这一点。 但我也确实相信钱所说的他没有将之视为加入共产党。 他在这个国家是一个孤独的陌生人,
他受到了加州理工学院大家庭及镇上的这一小群友善的人的欢迎。 我想……他说过他在这些友善的社交聚会中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从未想到过自己涉入了任何不恰当的事情。 “被诬告” 不是一个正确的用语, 我想那只是一系列的误会及过度反应。
古德斯坦: 学院的理事们对钱的事情感到很心烦吗? 他们曾经对鲍林 (Linus Pauling) 心烦,
钱的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时期。
杜布里奇: 是的。 我想那些不喜欢鲍林的人大都也相信对钱的指控。
我记得我告诉过理事会, 我们已经调查过, 并且确信钱不属于这个共产主义小组, 而只是与很多人一样, 与其中某些人有交往。
我不记得有什么理事对此提出过有力的评论。 我知道他们中有些人觉得 [钱所受的对待] 是一种耻辱。
有些人曾与我们携手, 找寻有什么能做的。 但我想他们中也有一些人认为: “如果钱是共产党人, 那就把他送回中国吧。”
古德斯坦: 通过这件事, 他们显然造就了一位热忱的中国共产党员。
杜布里奇: 是这样的。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七日译于纽约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八日发表于本站 https://www.changhai.org/
译者序: 已故美国华裔女作家张纯如 (Iris Chang) 是《南京暴行:被遗忘的二战大屠杀》(The Rape
of Nanking: The Forgotten Holocaust of World War II) 一书的作者。
《蚕丝》(Thread of the Silkworm) 一书则是她撰写的钱学森传记, 也是她的第一部著作。 在撰写这部著作的过程中,
她采访了很多人, 其中包括中国的火箭科学家, 钱学森当年的美国同事, 以及钱学森的儿子钱永刚。
张纯如是一位持独立立场的自由撰稿人, 她曾在李文和事件期间公开谴责美国政府的做法,
也曾公开驳斥美国国会指控中国窃取美国核武机密的考克斯报告 (Cox Report)。 张纯如所研究的大都是很沉重的历史题材。
2004 年, 她在撰写第四本著作期间自杀离世。 这里所译的片断介绍了钱学森的一些早期决定及想法,
在发生时间上略早于杜布里奇所回忆的那些事件。
第 14 章片断:
从 1948 年末到 1949 年, 钱学森通过报纸留意着有关中国内战的事件。 国民党正在败退, 中国人民解放军已进入北京,
并在 1949 年 4 月不战而进驻了南京。 5 月份, 他们夺取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在毛泽东的胜利之师面前逃亡的蒋介石军队撤退到了距中国南部海岸 90 英里的台湾。
正是在那时, 钱学森做出了也许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他早晚必须要决定自己及家庭的扎根之地。
他为自己是中国人而自豪, 他永远是种族意义上的中国人, 但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在美国。 1949 年,
他迈出了最后一步: 申请成为美国公民。
第 16 章片断:
在 1949 年 10 月中国落入共产党人之手后不久, 钱学森开始收到来自他父亲的越来越紧急的信件。
他父亲敦促他回去, 因为他即将做一次胃部大手术。 显然, 他也希望有时间与他尚未见过的钱学森的孩子们在一起。
在他的安全许可被吊销前, 钱学森曾与朋友们讨论过那些信件, 并且似乎因那些信件而经受了负疚感的煎熬。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的一位前往普林斯顿当教授前曾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的朋友萨默菲尔德 (Martin Summerfield)
回忆说, “他被忠诚所撕裂, 但我想他已经决定留在美国。 他想留在美国, 他想成为公民, 但他必须找到一个安慰他父亲的办法。”
钱学森有些怀疑他父亲是在共产党人的压力下写出那些试图引诱他回去的信件的。 他一度与杜布里奇及其他几位朋友讨论过这种担忧,
其中一位暗中将这一信息透露给了联邦调查局。 他父亲是否真的受到那样的压力也许永远都无从知晓。
但这种来自中国共产党政府的针对生活在美国的中国科学家的公开骚扰是有例可循的。 很多像钱学森一样的中国国民收到了来自亲友的信,
敦促他们返回中国大陆, 有人甚至发现自己成为了刊登在美国中文报纸上的公开信的目标。
据说有位学生因加在身上的压力而神经崩溃, 进了精神病院。 不过这类故事并无详尽记载, 也并非广为人知。
但取消他的安全许可改变了他的想法, 促使他质疑自己对美国的效忠, 并开始怀疑他的事业是否让他忽略了尽孝的职责。
也许现在是回中国待一段较长时间的合适时机。 钱学森还考虑过带他父亲离开红色中国前往香港的可能性,
但他向朋友承认这一计划没什么成功的希望, 并转而决定在中国找一个临时教职, 也许直到他父亲去世为止。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七日译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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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大漠孤狼 (发表于 2009-11-08)
“张纯如所研究的大都是很沉重的历史题材, 2004 年,
她在撰写第四本著作期间因患忧郁症自杀离世。”——研究历史的沉重部分, 要是不能感同身受,
这样的人多是把历史看做消遣, 即便写出文章来也是娱乐成分居多。
可要是真的深入进去, 如何排解因直面丑恶而引起心理上的愤怒、 憎恨、 窒息、 扭曲、 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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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08)
是啊, 我觉得张纯如的写作是非常投入的, 虽然限于经验, 她的某些考据未必无懈可击。
过几天我打算到图书馆借那本《蚕丝》通读一下 (附录翻译所用的是 Google Books 所提供的章节)。
老钱在专业上的确是个人物, 能让老美在赶走后感到后悔的人全世界也没几个。
不过国内那些传记的水分实在太大 (美国迄今仍有人认为当年对老钱的指控是正确的,
主要 “参考文献” 就是中方自己把老钱渲染成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 的亲共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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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大漠孤狼 (发表于 2009-11-08)
确实, 他的能力够强。
老钱在美国相应领域或许不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可对于中国来说, 则是掉下来个天大礼物。
赶走老钱, 美国自己的损失或可承受, 可导致对自己潜在竞争国的巨大资助, 却是它承受不了的。
这或许也是美国后悔的一方面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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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08)
的确如此, 张纯如在其著作的序言中也提到, 老钱如果没有回中国, 很难成为一流的传记题材。
毕竟, 他在美国虽然也是高手, 但不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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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星空浩淼 (发表于 2009-11-09)
反过来, 如果昌海兄等在 49 年回国, 也会是老毛老周亲自接见的人物。
那时一个读过高中的人都远比如今的博士受重视受敬仰, 何况留洋博士? 时势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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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09)
那也风光不了几天, 多半是从反右开始倒霉, 文革时被砸烂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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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outrightgift (发表于 2009-11-09)
王小波说过: “有科学的技能, 未必有科学的素质; 有科学的素质, 未必有科学的品格。
科学家也会五迷三道。” 我认为这句话可以用来评价钱学森, 不知卢先生同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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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10)
这句话是否可以用来评价钱学森, 关键是看他是真的糊涂了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无论是真糊涂还是不得已, 老钱论证亩产十万斤虽然可笑 (他干过的可笑事还不止这一桩,
据说 “除四害” 期间他也和大家一样拿竹竿打麻雀——当时有理论说中国人多, 只要人人拿竹竿打麻雀,
麻雀就会因找不到落脚之地而累死), 我倒一直不觉得那是他的大污点, 我看到的是悲凉。
老钱在受到麦卡锡主义迫害时还可以拿出风骨来, 不说妥协的话, 回到故土后,
在政治漩涡里却只有打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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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chang905 (发表于 2009-11-27)
到野外出差去了三个星期, 没时间上网, 差点错过了昌海这篇文章, 以及跟着的精彩讨论。
关于钱学森, 国内和国外的华人对他当然是耳熟能详的, 但是在美国人中, 几乎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人。
即使谈到迈卡锡时代的迫害, 也没有美国人知道钱的事情。 张纯如的书在美国的销路也不是很好,
我手头的一本还是在旧书摊上买到的。
不过倒是有一个例外, 在美国和英国 (或英语文学国家) 的科幻文学读者群中, “钱” 可是大名鼎鼎的。
这原因还得细说。 原来, 在英国科幻文学作家克拉克 (Arthur C. Clark) 著名的 Odyssey 四部曲中,
钱学森是以中国航天成就的代表出现的。 在《2010 Odyssey Two》中, 一艘中国航天飞船抢在美国、
苏联之前在木卫欧罗巴 (Europa) 上登陆, 这艘航天飞船就以钱学森为名。 而在 Europa
上的登陆据点就叫 “钱家村” (Tsienville), 克拉克在 1997
年出版的《3001 The Final Odyssey》一书的附录中, 专门为了注解 Tsienville
写了一段他和钱学森的因缘。 改天有空会把这段文字翻译出来, 以飨昌海的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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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27)
谢谢 905 兄的精彩评论, 期待译文。 美国当年的头号敌手是苏联,
老钱在中国所做的事情估计的确还排不上号。 我前两天也借到了张纯如的书。
克拉克的那几本续集以后有机会也要拜读一下 (以前读过他的《2001》, 经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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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chang905 (发表于 2009-11-30)
克拉克和阿西莫夫、 海因蓝恩 (Heilein)、 布来德伯里 (Bradbury) 等齐名,
是著名的科幻大师, 他的小说乃是所谓的 “硬科幻” (Hard Sci-fi)。 “硬科幻” 的标准是:
小说中至多只能有一项现存的科学理论被夸大 (或忽略), 其余故事中的科学理论都必须是现下认可的。
所以他的小说中充满了许多现今科学家提出的预言。 他对钱学森的特殊感情倒是有些令人迷惑的。
下面是他在《3001 Final Odyssey》的附录中, 关于钱学森的一章:
Chapter 26: Tsienville
在 1982 年出版的《2010 Odyssey Two》一书的序言中, 我解释, 为什么把在欧罗巴上降落的中国航天飞船,
以钱学森博士来命名。 他是美国和中国火箭计划的创始人之一。
出生于 1911 年, 在 1935 年, 一笔奖学金把他从中国引往美国, 成为匈牙利籍、
才华横溢的气体动力学家卡门 (Theodore von Karman) 的学生, 之后成为合作者。
钱是加州理工学院的第一位高达德讲座教授 (Goddard Professor——Goddard 是美国第一个发射火箭的人),
他协助创立了古根汉航空研究室 (Guggenhaim Aeronautical Laboratory),
这个研究室就是今天远近驰名的巴塞地那喷气推进实验室 (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 的前身。 1966 年, 当中国在他自己的土地上, 试验第一颗导弹核武后,
《纽约时报》在 1966 年 10 月 28 日的评论中说: “北京的首席火箭专家是在美国受训的。”
在五十年代, 他拥有极机密的身份级别, 对美国的火箭计划有重要的贡献, 但是在麦卡锡疯狂的反共时期,
当他想回他祖国探亲时, 被莫须有的安全罪名监禁起来。 经过无数的听证和长期的羁押后,
他终于被遣返回他的祖国。 被他一起带回去的是无与伦比的知识和经验。
就如许多和他同样著名的当日同事所说的, 这是美国政府曾经犯过的最愚蠢 (也是最羞耻) 的事件之一。
就在我完成这部小说后不久, 国际宇航学会 (International Academy of Aeronatics),
要以最高奖章——卡门奖章向我致敬。 这个奖章要在北京颁发。 这是我无法拒绝的提议,
尤其我知道钱学森这时是北京的居民。 不过, 很不幸, 当我到达那儿时, 我发现,
他正在医院中接受观察治疗, 医生不允许他接见访客。
我因此非常感激他的个人助理, 王守云将军 (Wang Shou Yun),
代我转送了《2010》和《2061》两本我亲自签名的著作给钱博士。
他也转送了一本厚重的《钱学森选集》(Collected
Works of H. S. Tsien: 1938 - 1956, 科学出版社, 1991) 给我。
这是一部让人迷醉的选集, 以无数篇和卡门合著的论文开头, 最后以他个人的关于火箭和卫星的文章结尾。
最后的一篇题为:“热核发电站 (Thermonuclear Power Plants)”, 发表在《喷气推进》杂志的
1956 年 7 月号上。 那时他还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无形犯人。 而他处理的问题,
在今天看来还是热门的课题: 使用氘融合反应的发电站, 如今也还没有解决的方法。
就在我离开北京之前, 1996 年的 10 月 13 日, 我很高兴听到, 即使在他已经八十五岁的高龄,
身体也不很便利的情况下, 他还继续在从事科学研究。 我真诚地希望他能喜爱《2010》和《2061》这两本书,
也期待着能送给他这部《Final Odyssey》, 向他进一步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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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09-11-30)
谢谢 905 兄的译文。 克拉克与 Asimov、 Heinlein 并称科幻小说的 Big Three,
阿西莫夫生前曾开玩笑说自己要争取活得比那两人更长, 那样就可以当几年 Big One,
可惜最终没能活过克拉克。 我以前某次在你那里的一家旧书店买过一本克拉克的传记, 刚才查了一下索引,
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克拉克与钱学森的渊源, 结果没查到。
本文的讨论期限已过, 如果您仍想讨论本文, 请在每个月前七天的 “读者周” 期间前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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