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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无知,
我什么都不懂。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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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 卢昌海 -

本文写于二零零一年三月 (具体日子因当时未曾记录, 现已无法追溯), 将近四年后的一天 (这一天距我最后一次见到室友已近十年), 一封意外的 email 出现在了我的邮箱里, 发信人正是本文所述的室友, 当时他已回到台湾, 无边的电子网络将我们再次联系到了一起。 我把他的第一封 email 放在文末作为附录。 过去这些年里, 这样的惊喜有过好几次, 一些早已失去联系的同学、 同乡或朋友通过这个网站重新找到了我, 这是这个网站带给我的最大收获之一。 [2008-01-30]

这是我刚到 Columbia 看的第三套住房了, 卧室小小的, 不过光线很充足, 有两扇窗子。 我没有多少行李, 因此空间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有阳光就足够了。 走过厨房时我注意到餐具架上插着几双筷子, 看来至少有一个华人住在这里。 就是它了! 来美国后的第一个住处终于尘埃落定。

夜幕降临, 月黑风高, 我的第一任室友闪亮登场: 瘦瘦的个子, 戴着一副眼镜, 看上去比较斯文。 他来自台湾, 彼此不算外人, 当下互通了姓名。 他叫崔安华, 来美国之后大家入乡随俗, 称呼时常常略去 Last name, 于是我叫他 “安华”, 他叫我 “昌海”。 后来发现我没他大, 就不失时机地改称我为 “昌海老弟”, 我想起影片中的国军将领们相互间常常就是这么称呼的, 听上去蛮亲切的 (当然称呼完老弟就拉出去枪毙的也有, 但那是个别现象), 就欣然认了。

有一位讲中文的室友对刚到美国, 又不曾向往过美国的我来说, 是觉得特别亲切的, 大家很快就混熟了, 彼此说话常常开些玩笑, 一如从前在大学寝室里那样。 有一次他在屋里拉了一根导线, 连接着电器, 见到我回来就叮嘱说: “小心别碰坏这根线, 很贵的哦, 要 30 块钱呢!” 我摆出大惊失色状: “啊! 30 块钱? 那我是无论如何也赔不起的啊!” 他大笑着说: “你算了吧!”

和室友打交道另一个有趣的地方来自于两岸语汇上的差异。 有一次我和室友聊天时无意间说了 “解放后” 这个词, 室友不懂, 我一想也是, 这词他要懂才怪呢, 就启发他说你想想 1949 年发生过什么大事? 他想了想说: “大陆沦陷啊!”

室友能做一手好菜, 有一次他请我吃了一碗他煮的牛肉面, 让我从此对自己做的牛肉面信心全失。 还有一次他看我煎鸡蛋时小心翼翼地想用锅铲和筷子让鸡蛋上下翻个面, 比护士给病人翻身还吃力, 就接过我的平底锅, 用手一抖, 只见那鸡蛋乖乖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回盘中, 油却没有溅起来, 让我不得不又一次对他的炊坛霸主地位由衷地阿谀奉承了一番——不愧是姓崔 (炊) 的。

我和室友的交往持续了大约八个月, 我的房间租约满后我没有续租, 于是搬出了那个小小的、 阳光灿烂的小屋。 室友是自费在美国念书的, 拿到硕士学位后就去外州工作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记得以前有一次我借了同学的一盒校园民谣录音带。 他很喜欢其中的 “同桌的你” 和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这两首歌, 还把 “同桌的你” 的一段旋律录到电话里作为留言机的背景音乐。 后来我买了这盒带子, 想送给他作个纪念, 可是已经找不到他了。

附录: 本文室友的来信

Date: Sun, 23 Jan 2005 00:49:07 +0800 (CST)
Subject: Is really you?

昌海,

真的是你嗎? 那個告訴我登黃山故事同住在哥大一間小公寓的室友? 那棟公寓居然無電梯, 逼的我每天都得運動!

我正想這世界大概不會有什麼人誰記得我了 …… 沒想到居然就有朋友將你的文章轉寄給我! 打開文章一看, 我當場愣住了! Is really you?

如果真的是你, 那真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謝謝你記得我, 到現在我仍然很喜歡你借給我聽的那首歌, 每次哼著 “同桌的你” 時, 都會記起借給我那捲帶子的主人, 想他現在在哪裏? 做什麼? 為什麼當初沒有保持聯絡?

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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