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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当铺
- 卢昌海 -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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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姐惊道: “这——这是金冠蛇雕啊! 徐师弟, 你是从哪里觅来的?”
徐应松尚未答话, 那两只蛇雕已飞临了空地上方,
翅膀激起的气劲将对方蛇阵前排数十条小蛇卷得四下飞散了出去,
其余蛇儿也纷纷退避, 方圆数丈内的蛇阵登时支离破碎。
自那蛇王逼近以来, 一直是徐应松的蛇阵在溃败,
直到此时, 才总算挽回了一些面子。 虽说那师姐的蛇阵乱而未溃, 比徐应松的蛇阵仍强出不少,
但毕竟也破了相。 而且金冠蛇雕的凌空扑落与那蛇王的缓缓而至相比, 别有一番威势。
那师姐门下的弟子面面相觑之下, 一时都呆住了。 他们所学有限, 不知金冠蛇雕为何物,
但蛇雕飞临时的惊人威势, 却是人人都瞧见了, 心中不免大为震骇。
徐应松环视了对方诸人一眼, 才哈哈笑道: “师姐好眼力! 不错, 正是金冠蛇雕。 至于是哪里觅来的,
就不劳师姐挂念了。 嘿嘿, 师姐这回不说是小弟的诡计了吗?”
那师姐 “哼” 了一声, 道 “你少猖狂! 金冠蛇雕有什么了不起吗? ‘外三篇’ 乃本门末技,
岂是 ‘内七篇’ 堂堂之师的敌手?”
他二人斗嘴之时, 那金冠蛇雕似乎已觉察出蛇王才是真正的敌手, 一先一后飞到蛇王身周,
远远地绕着蛇王盘旋起来。 那蛇王看来亦觉察出来者不善, 将盘起的身子缓缓展开,
一边转动蛇头, 一边吐着暗红色的信子, 样子甚是可怖。
徐应松冷笑道: “是不是末技, 一试便知。” 说完陡地又发出了一声啸音, 那啸音之中却打了一个破折。
那两只金冠蛇雕听到破折, 绕蛇王的转动猛然加快了数倍,
猎猎疾风将地上的落叶浮尘卷得如柱子般升腾了起来。
那蛇王的动作此时反倒停了下来。 蛇颈竖得笔直, 蛇头一动不动, 甚至连信子也不吐了。
婉儿将头侧到陈垒云耳旁, 悄声道: “陈大哥, 这蛇王是想以静制动吧?”
陈垒云点头道: “正是, 大蛇雕的速度远非蛇王可比, 蛇王若与它们比拼速度, 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势必一败涂地。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是以静制动。 这蛇王此刻不动则已, 一动则必定是雷霆之击。”
金冠蛇雕一向捕蛇为食, 对普通蛇儿绝无半点畏惧之心, 但在这蛇王面前看来却不无警惕,
始终维持着四五丈的距离。 这距离对金冠蛇雕来说, 不过咫尺而已, 随时能寻隙扑入,
对蛇王来说却是远了一点, 纵然发难, 以金冠蛇雕的飞行之速, 也可从容避过。
金冠蛇雕维持了这么一个距离, 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
陈垒云轻声道: “婉儿, 你看出来了吗?
这大蛇雕此刻所用之计与先前那小蛇雕与你相斗时一模一样啊。”
婉儿 “嗯” 了一声, 想起自己当时小施计谋先胜了一招, 后来却反被那小蛇雕将计就计, 骗入觳中,
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 眼睛余光扫到了袁采儿与她那位三师哥身上。 自徐应松与那师姐斗嘴以来,
婉儿曾往两人那边看过数次, 袁采儿那位三师哥的眼光一直就没离开过袁采儿,
袁采儿则是一会儿看看地上, 一会儿看看衣角, 偶尔瞟那三师哥一眼, 目光也是一触即回。
但两人自始至终都对徐应松与那师姐的争执, 乃至蛇雕与蛇王的旷世大战置若罔闻。
婉儿暗暗叹了一口气, 心道: “这地龙门四大弟子中, 真正想争门主的其实只有徐前辈和他师姐,
那两人野心勃勃, 袁姊姊和她三师哥却都是性情柔顺之人, 两对夫妇完全配错人了呀。” 但转念又想:
“徐前辈和他师姐的性子和野心怕是揉不到一起, 或许正因为如此, 两人才各自找了性子柔顺的师妹和师弟吧。
唉, 他二人昔日想必用了什么手段才拆散了袁姊姊和她三师哥。 有情人难成眷属, 真是可惜了。”
她正胡乱臆想着地龙门四大弟子间的恩怨情仇, 忽听陈垒云轻声道:
“婉儿快看, 大蛇雕开始逼近蛇王了!”
婉儿抬头看去, 果然, 那两只金冠蛇雕在绕蛇王转了数十圈后, 开始渐渐缩小圈子。
众人屏息观看, 场上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又转数圈, 空中陡然响起了一声重兵器破空般的声音, 却是那蛇王的尾巴忽然竖起,
往大蛇雕身上劈了过去。 别看那蛇王移动身躯时甚是缓慢, 这尾巴劈落之势却是既快且猛,
那大师姐门下弟子不禁齐声喝起彩来。 但那金冠蛇雕却只是微一翻身,
便毫发无伤地避了开去。 蛇王的尾巴拍到地上, 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震得陈垒云和婉儿桌上的酒杯都几乎倾侧。 徐应松见到如此威势, 也不禁微微皱眉。
但那两只金冠蛇雕却丝毫未被吓住, 一次次向内逼去, 那蛇王频频用尾巴去劈, 却哪里劈得到?
只拍得地上尘土四扬。 更有数次那金冠蛇雕趁隙冲入到蛇王身周两丈之地,
迫得一直岿然不动的蛇颈不得不偏往一侧闪避。 但那蛇雕并不躁进, 在内圈稍一逗留便又主动退回外圈,
略隔片刻又再冲入, 大有乐此不疲之意。 如此反复十数次, 婉儿忽然悄声说道:
“陈大哥, 那蛇王的尾巴似乎只能袭远, 不能及近啊。”
陈垒云点头道: “嗯, 就象长鞭一样, 一旦被对手逼入内圈便难以施展。 徐前辈的大蛇雕甚是通灵,
兴许能看出这破绽。”
那金冠蛇雕果然没辜负陈垒云的夸奖, 不久后便重又突入蛇王身侧, 只不过这次没再退出,
双双留在了内圈。 这一来, 那蛇王的尾巴没了用武之地, 情势登时大为被动。
不过那蛇雕攻敌之时每每脑袋后仰, 弃嘴用爪, 似乎不愿让自己脑袋太过接近蛇王, 攻势无形中打了几分折扣。
而那蛇王除眼睛外, 浑身上下如铜肌铁肤一般, 被抓到几下也浑若无事。 那金冠蛇雕何等机灵?
片刻间便察觉了这一点, 双双猛攻起蛇王的眼睛来。 只是蛇王脑袋灵动之极, 要想伤其眼睛, 却大是不易,
战况一时胶着了起来。
但那金冠蛇雕的相互配合委实已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 虽不曾伤到对方眼睛, 却数度逼得蛇王移动身躯相避。
又斗了一会儿, 陈垒云忽然轻声赞道: “好计谋! 婉儿你看, 大蛇雕这是在把蛇王往悬崖边赶啊!
照这么下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 蛇王要么掉落悬崖, 要么眼睛不保, 总之是难逃一败了。”
婉儿悄声道: “嗯, 我也看出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 那大师姐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啊。” 经她这么一提,
陈垒云才注意到那大师姐的神情虽极为专注, 脸上却果真未露惶急之态。
若说象她那样的大行家竟没有看出蛇雕的计谋, 那显然说不大通,
唯一的可能是蛇王尚有脱困之技。 但那脱困之技究竟是什么, 陈垒云和婉儿却想不出来。
又斗了一会儿, 金冠蛇雕已将蛇王逼到了悬崖边上, 一段两丈多长的蛇尾甚至已垂下了崖壁。
斗到此刻, 那蛇王实已命悬一线, 只需再稍稍一迫, 便要掉落悬崖了。
但此时蛇头的闪避却也更加迅捷了, 任那两只蛇雕如何猛攻, 竟是再也不能将蛇王迫退半寸了。
又斗片刻, 一只蛇雕忽从左前方扑上, 破天荒地用嘴尖直接去啄蛇王的眼睛,
这一啄疾如闪电, 比之先前的弃嘴用爪快了足有数倍, 而且那蛇雕先前一直弃嘴用爪,
此刻突然改弦更张, 更有出其不意之利。 另一只蛇雕也不含糊, 如有默契般地用爪子封死了蛇王的右侧。
这配合一使出, 徐应松心中一阵狂喜, 双手举起, 便要鼓起掌来。
就在此时, 却见那蛇王猛然张开了嘴巴, 貌似要咬那蛇雕, 只是在蛇雕的急速攻击之下,
似乎已来不及将嘴巴转往对方来袭的方向了。 说时迟, 那时快,
从左前方扑上的蛇雕明明就快啄到蛇王眼睛了, 却忽然脑袋一垂, “砰” 地一声撞在了蛇颈之上,
随即扑腾着翅膀往地上斜斜坠去! 另一只蛇雕见状怪叫了一声,
顾不得攻敌, 贴地掠到右侧, 托着下坠的同伴往西侧疾飞而去。
这变故虽是一瞬间的事, 场内外几位高手却均已看出,
那蛇王张嘴之时有一片淡淡的黑雾向前方及上下左右喷射而出,
那用嘴尖去啄蛇王眼睛的蛇雕显见是中了黑雾之毒。 那黑雾的伤敌范围看来有限, 金冠蛇雕又甚是警觉,
是以蛇王迟迟未有机会施用。 只可惜眼看着胜利在望时, 蛇雕的求胜欲望终于还是盖过了警觉,
冒险用嘴巴去啄对方眼睛, 结果中毒受伤、 功败垂成。
那师姐门下众弟子见蛇雕退败, 登时欢声雷动。 徐应松那原本要鼓掌的双手却僵在了空中,
脸上神情既是痛惜, 又是不甘。 但那只是片刻间的事, 他随即退后数步,
向谭飞及先前一同驱蛇的年轻弟子打了个手势, 然后一把抓住袁采儿的手, 低声道: “师妹, 快走!”
说罢不待袁采儿应声, 拽着她的手闪身退入了西南方的屋舍之中, 谭飞与那年轻弟子也尾随而入,
“砰” 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那三师弟见袁采儿被拽走, 这才如梦初醒。 他张嘴似欲呼喊, 转头看了那大师姐一眼,
却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巴。
那师姐喝道: “徐师弟, 到了这时候, 你还执迷不悟, 要玩 ‘地龙夺魄’ 的把戏吗?”
屋舍中寂然无声。
那师姐重重地 “哼” 了一声, 向两旁弟子挥了下手, 喝道:
“动手!” 那些弟子当即散开, 各自手持管状物件, 在蛇群前方及空地各处飞掠而过。
那蛇群宛如得了军令一般, 向前群涌而出。
陈垒云和婉儿大惊之下双双站起。 他们既不明白徐应松等将他二人撂在高台之上的用意,
也不知道那大师姐所说的 “地龙夺魄” 是何含义, 但眼见对方蛇群如潮水般涌来,
自己二人的处境之不妙, 却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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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四月十四日写于纽约 二零一一年四月十五日发表于本站 https://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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