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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五年回国札记 (上)
(2005.11.27 - 2005.12.24)
- 卢昌海 -
一. 引言
2002 年我曾写过一篇 “二零零二年回国札记”。
自那以后又过去了三年, 这期间我回过两次国, 其中最近这次历时将近一个月,
是我自毕业以后回国时间最长的一次。 这次回国在广州与杭州分别逗留了十几天,
在广州期间到深圳游览了一天, 返回纽约之前在上海过了一夜, 往返转机经过的则是北京首都机场。
这五个城市之中, 在北京的停留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没有离开机场, 且入境是晚上, 只有出境是午后,
于飞机起降过程中看到了一些外景 (但那短短一瞥却留给我很不好的印象, 因为空气质量实在太差)。
上海则几乎是我每次回国的必经之地, 但每次又都只是匆匆过境, 十余年来竟无一次游览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 城市的变化依然可以感觉到)。
这篇札记叙述的主要是我在广州、 深圳、 杭州三地的观感。
三年的间隔对于像中国这样迅速变化的国家来说并不算很短——其实别说三年, 哪怕只是一年半载,
也往往可以看到扑入眼帘的一段段拓宽的道路或一幢幢竣工的楼宇。
但相对于这些钢筋水泥塑就的硬件变化而言, 人文环境和社会意识的变化无疑要缓慢得多,
而后者在我的札记中占了不小比例。 因此尽管时隔三年, 这篇札记之所述却未必都是两次回国见闻中的相异部分。
甚至哪怕就硬件而言, 有些观感也其实是几年来大体相同, 只因上次未写, 才于这次补写一下。
另外, 上次的札记有一个很大的缺憾是没有相片, 这是由于当时我还没有数码相机, 因而很少拍摄单纯的街景,
同时也懒得扫描相片。 为了弥补这一缺憾, 这次我不仅附上了相片, 而且干脆以相片为引导,
这样也就省得为各段落之间的衔接太费脑筋了 (这篇札记本就是流水账, 要好好衔接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 广州
| 广州天河中心附近的街景 |
广州是我此次回国的第一站。 这也是我平生第二次到广州——上一次是五年前的 2000 年 4 月底。
这座南方大都会与国内的其它城市一样, 五年来一直没有停息过建设步伐。 五年前我入境的白云机场已经关闭,
取而代之的是远离市区的新白云机场。 由于到达时已是半夜, 难以观景, 但感觉上其规模与设施均不亚于上海浦东机场。
广州的城市景观比上次见到的成熟了许多。 不过五年前我印象很深的天河体育中心附近的区域依然是工地林立,
除一部分属于地铁建设外, 其余大都是楼宇工地, 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也让我想起在许多城市屡见不鲜的黄金地段的大楼反复重建, 部分非黄金地段的民居却破旧不堪的建设怪圈。
虽然我已记不清那些工地所在的地块五年前是什么样子, 但印象中这一区域似乎早已都是高楼,
但愿不是短短几年就推翻了原先的规划——甚至推倒了原先的高楼——进行二次开发。
广州的交通状况我感觉比杭州好——塞车的情况比杭州轻微, 而且很难得的是公交车居然大都有座,
甚至三四人同时出行也往往经过几站就先后都能找到座位。 虽然我出行通常既非周末, 也非上下班高峰,
但同样时段杭州的公交车照样拥挤。 广州公交的线路设置看来也相当合理, 转车十分方便。
据说广州公交线路的规划有一个目标, 就是让乘客转乘一次就可以到达城区内的任意地点。
这一说法或许有些言过其实 (这是一个很不容易达到的目标), 但我在广州的那些天里, 这一点倒是应验得不错,
不仅转乘一次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而且几乎都是原地转乘 (即所谓零距离转乘)。 不过这跟我去的都是相对热门的地点应该也不无关系。
在广州——这方面也包括杭州——乘坐公交车另外还有一点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那就是年轻人给老年人让座变得普遍了,
在我历次回国的经历中, 产生这样的印象还是第一次。 这些细节上的感受让我觉得广州像是一个比较适合普通市民的大都会。
公交的便捷使广州在我眼中平添了几分亲和力, 应了贴在公交车上的一句标语: 公交优先就是市民优先。
| 广州正佳广场内景 |
我上面所说的广州具有亲和力, 不排除只是我此次回国的一时之感的可能性,
因为它与许多人——包括以前的我自己——对广州的看法有不小的出入。 至于哪个看法更接近真实的广州, 也许很难说。
广州有很多很气派的都市景观, 有很多非常漂亮的街区, 有个别连国外也鲜有匹敌的大型购物中心——比如正佳广场,
我在纽约市内没见过任何商场有同样的规模及优雅的购物环境。 除此之外,
广州还有各式各样的美食, 是唯一一个让我在倒时差期间依然能保持好胃口的地方。
而且广州还有丰富的历史沉淀, 这是一些新兴的发达城市——比如深圳——所没有的。
但广州也有很混乱的一面, 给报纸上有关广州的负面报道提供源源不断的新素材。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连恐怖分子都不可能到广州来搞恐怖活动, 因为他们携带的炸药一出车站或码头不是被偷就会被抢。
这些或真实或夸张的描述我很幸运地一次都没亲身经历过 (当然, 我在广州的逗留时间也很短)。
我每次外出都背一个双肩包——后来听说是最容易遭窃的背包方式——却一次都没有被偷过,
我甚至不曾亲眼目击过任何人被偷或被抢。 但我在广州也的确见过极其混乱的地方。
最显眼的一个就是广州火车站, 它比我见过的任何其它城市的火车站都混乱得多, 站前广场乱七八糟且不说它,
周围很大一个范围内基本上是无处不混乱 (确切地讲, 是往东南西北走无处不混乱, 但如果往地下走, 走到地铁站,
则焕然一新), 加上这段时间正赶上站房装修, 更是灰尘漫天、 令人却步。
不过在广州见到的最混乱的场景还不是广州火车站, 而是与黄埔军校一江之隔的一个叫做鱼珠的地方。
那里可能算是城乡结合部了, 虽然道路并不狭窄, 但各种车辆你冲我突, 奋勇争先, 交通秩序荡然无存,
交通信号形同虚设。 过马路时, 我看路上太过凶险, 原本还心存侥幸, 想等局势稍定再行穿越,
后来亲眼见到一位交警挤在行人之中, 从犬牙差互的车辆夹缝里战战兢兢地穿行着,
才终于明白局势稍定的那一刻是等不来了。
| 广州珠江岸景 |
广州和上海一样, 都是江水穿城而过的都市。 上海的气派离不开黄浦江, 广州的风韵则依托着珠江。
我两次到广州, 印象最深的地方都与珠江有关, 上次是二沙岛, 这次则是中山大学。
从北京路南端前往中山大学的船票极其便宜, 简直是用交通船的费用买了观光船的享受。 虽然设施相当简陋,
但对初次乘坐的游客来说, 眼睛反正是往外看的——谁会在意凳子是软的还是硬的, 脚下是地毯还是地板呢?
中山大学的北门毗邻珠江, 门外是一个广场, 广场上立有一座牌坊, 上面刻着 “國立中山大學” 六个繁体大字,
让我联想起民国时期那些虽然环境动荡险恶, 却远比今天的高校更有学术气质的国立大学来。
由于时间关系, 我没能到校园内去看一看, 但珠江畔的一瞥让我对这所大学的外部环境留有很深的印象。
坐在江畔看书, 会是何等的惬意? 与我母校复旦大学位于邯郸路旁毫无特色的校门相比,
中山大学的北门无疑是一道令人羡慕的风景。 广州似乎对高校周边的环境进行过大规模的整治和美化,
中山大学北门附近的交通干道从北门广场的地下穿过, 丝毫不影响广场的完整性。
无独有偶, 我在广州期间所住的华南理工大学正门附近的交通干道也是从地下通过的
(与五年前我初到之时所见的喧闹与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设施很好地保护了高校的环境。
| 广州大学城 |
除传统的校区外, 这几年许多城市都热衷于建设大学城, 广州也是其中之一。
广州大学城远离闹市区, 环境非常安静整洁, 据说已有数万学生入住, 但园区内极少见到学生和行人。
这样心无旁骛的环境倒是很适合学习, 不过一味的冷清似乎不利于形成大学城应有的文化氛围,
总觉得在文化之中缺了一点浓度, 在青春之中缺了一点热度。
广州主城区有一点很出乎我的意料, 那就是有规模的综合性书店非常少。
我启程前特意向网友打探了一下广州的书店分布, 得知除我早已知道的天河购书中心外,
在主要商业街北京路上有一家科技书店。 但到那里实地一看却很是失望: 那家科技书店不仅店面狭小,
而且基本上有 “技” 无 “科”。 北京路上倒是另外还有几家新华书店, 也都很小, 各家的图书类别有些互补,
仿佛由一家总店拆解而成, 但即便合到一起也仍然很不齐全, 数学物理类的专业书基本没有。
相比之下, 杭州的大型书店起码有四家: 浙江图书大厦 (文二路)、 解放路新华书店、 庆春路购书中心、
以及博库书城 (天目山路)。 除博库书城外, 其余三家都是综合性的。 不过就数学物理类的专业书而言,
国内作者撰写的有很大比例是没有学术价值的复习资料, 真正有新意且有价值的主要还是一些影印版的外文图书。
以那部分图书而论, 广州的天河购书中心却胜过了杭州那三家书店的总和。
杭州影印版外文图书最多的地方经向网友打听后我才知道, 原来是浙大玉泉校区内的浙大出版社书店。
那家书店不仅地点 “偏僻”, 且名称极具误导性 (因为出版社书店通常是以出售该出版社的图书为主的),
但影印版的外文图书的确不少, 有一些甚至在国外的书店里都难以见到, 是一个今后的必到之处。
至于广州中山大学内是否也有类似的书店? 我没有进入校园, 就不得而知了。
| 深圳街景 |
三. 深圳
在广州期间, 我安排了一个白天, 随旅行团前往深圳游玩。 车子沿着广深高速公路行进, 两侧的景观出人意料地土,
与平日从画报上建立起来的对广深沿线的印象相去甚远。 连沿途经过的赫赫有名的 “广东四小虎” 之一的东莞也乏善可陈。
虽然这景观显然与广深高速公路所经过的特定区域有关, 但仍不难看出,
要想让一个省份——哪怕是像广东这样的明星省份——整体性地发展起来, 看来还任重道远。
深圳之旅留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深刻之处, 是进入特区前的身份查验。 虽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 广州和深圳同属一个中国,
不过从广州进入深圳还是需要进行身份查验。 按规定, 所有乘客都要下车到一个关卡出示身份证或护照,
但这看似严肃的检查除了给正常旅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外, 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因为没有身份证的乘客只要躲在车内,
低下头, 拉上窗帘便可轻易躲过检查, 这一点导游在大家下车前就做了公开提醒。
像这种小伎俩警察自然也心知肚明, 但就像国内的许多其它事情 (比如盗版光盘——人人都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
警察自然也不例外) 一样, 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地彼此糊弄 (至于背后有没有交易? 有什么样的交易? 就不为外人道了)。
这样的小伎俩在社会上四处泛滥, 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法律在人们心中应有的地位, 这是中国社会一个积重难返的弊端。
在这点上我的观点是: 立法可以从宽, 但执法一定要严格。 没有能力或没有可能实施的法律宁愿先别制定或先从宽制定,
也好过制定了却听任践踏。 因为法制观念的形成与维护远比具体的法律细则更为重要, 法制观念一旦丧失,
再多的法律也不过是几纸空文。
我在上面提到, 广州的交通状况好于杭州, 之所以会如此, 我觉得跟广州在城区内许多主要路段限制或禁止自行车通行有很大关系。
深圳在这点上做得比广州更彻底。 在深圳不仅自行车, 连摩托车都比较少。 在许多宽阔的大道上只看到飞驰的车辆,
这使深圳看上去比我到过的任何其它国内城市更接近国外城市。 不过深圳的公交车费据说很贵,
对低收入者来说可能是不小的压力。
| 深圳市区鸟瞰 |
在深圳由于是随团旅游, 主要的逗留地是一些观光点, 深圳的市容只能在车上匆匆浏览一下。
除上面提到的自行车与摩托车很少之外, 深圳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就是占用人行道的现象比其它大城市少得多。
在杭州, 占用人行道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除几条重点整治的道路及两旁民居与商店很少的道路外,
行人想要在人行道上走完哪怕一个街区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总是走上一小段就会因为被随意停放的车辆、
道旁店铺的桌椅杂物, 或建筑工地的围墙等阻隔, 而不得不走到慢车道甚至快车道上。
久而久之, 许多行人干脆直接走在慢车道或快车道上, 这样可以少变更行走路线。
但这样的景象在我们沿途经过的深圳街道上很少见到。 不过我们经过的街道数量十分有限, 尤其是小街道不多,
因此这一现象有多大的普遍性我无法作判断。
深圳的绿化搞得也很不错, 整个城市处处可见草坪和树丛, 显得相当整洁。 不过我们到达那天的空气质量却不尽人意,
当我们登上深圳最高的观光楼赛格中心七十一层观景时, 只能眺望一个灰蒙蒙的城区,
很令人遗憾 (本文所附的相片已经过了一些技术处理, 原始相片比这还要朦胧灰暗得多)。
深圳的道路设施也很不错, 立交桥与高架桥似乎没有广州多, 但交通非常通畅。
这大概与道路规划本身做得好有关, 在老城区建立交桥和高架桥看似摩登,
其实往往是在路网已经形成却又不堪重负的情况下的一种不得已的补救措施。
在深圳期间, 我们有许多次接近深港边界, 结果发现深港边界的香港一侧基本都是山林, 放眼望去渺无人迹。
记得小时候常听说香港人只要一跨过深港边界便从现代都市踏入了小渔村 (深圳建特区以前是一个破烂的小渔村),
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国大陆的水深火热。 听多了脑海里就产生了一幅香港摩天大楼映衬着深圳的渔家破棚的图景。
现在看来这样的图景是很不确切的——起码两者在空间上的反衬似乎不是那样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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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一月二十七日写于纽约 二零零六年一月二十七日发表于本站 https://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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