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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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缺点正像猴子的尾巴, 猴子蹲在地面的时候, 尾巴是看不见的, 直到他向树上爬,
就把后部供大众瞻仰……」——钱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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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穷人替富人可怜有阿 Q 之嫌, 但有时觉得, 依傍大陆吃饭的某些港台甚至韩日演员好可怜,
必须把大陆粪青当成衣食父母, 以至于一句话触犯他们就得道歉或解释。
鲁老爷子说: “凡一本书的作者, 对于外来的纠正, 以为然的就遵从, 以为非的就缄默,
本不必有一一说明下笔时是什么意思, 怎样取舍的必要。” 在我看来言论也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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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的 “好友” 一词颇有些言过其实, 彼此间甚至可能从无互动。 不过例外也是有的 (这样的例外多多益善,
然实际不多, 故曰例外), 对我来说黄恽先生就是一位。 跟他有过若干互动后,
发文史领域的微博时我会习惯性地想: 黄恽先生会怎么看, 会评论吗? 而先生也确实时常留言勘正或鼓励,
在我皆弥足珍贵。 我曾发过不少微博议论粉丝数, 常有人以为我在意粉丝多寡, 其实误会了,
我对粉丝数的议论是出于对 “数” 而不是对 “粉丝” 的偏好, 为甩掉在我看来不是真粉,从而污染了 “数”
的 “粉丝”, 我甚至不惜改换帐号。 然而例外也是有的, 并且也是黄恽先生。 前些天发现他被销号,
对 “数” 的影响虽不到万分之一, 却让我怅然若失, 感觉自己的微博世界失去了一个很大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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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 年, 美国数学家兼科幻作家 Rudy Rucker 访问了哥德尔, 他记述说, 听哥德尔讲话,
有一种被彻底理解的感觉, “我的任何推理才一开头, 他……就能推到终点…… 很像是通过直接心灵感应交流。”
也许是不善交际的缘故 (或因此才变得不善交际), 我跟陌生人交谈有时会有相反的局面:
觉得自己的话才一开头, 对方就可能推到终点, 甚至嫌我罗嗦, 于是会不自觉地省略或加快……
而事实上, 对方非但不是 “哥德尔”, 甚至慢慢听完也时常跟不上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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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曾经是对我所看影片的印证——印证我觉得好或某些方面好的影片能否得奖;
而今却成了我补看影片或补买碟片的指南——因为忙得很少去影院甚至很少留意影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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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文字里, 提到女儿的次数远多于儿子, 家里那位对此不无微辞, 今补记一则关于儿子的。
那是去年美国大选前夕, 六岁的儿子议论说自己不喜欢特朗普, 但觉得他会赢。 以他的年龄,
这两者自然都不是出自分析而只是受别人影响 (比如前者多半是受我影响), 但我夸了他,
告诉他能意识到现实未必遵循喜好是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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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 你确实不知道某个观点的对错; 有时候, 某个观点确实正面反面都有说辞。 这时候,
没什么比粗暴打击质疑者更能让人知道那观点就算不是全错, 也绝没有维护者想让人相信的那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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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曾对美国物理学家戴森在科学与宗教之间和稀泥吐过槽, 不过吐槽归吐槽, 不妨碍我继续读戴森的书,
因为他书里的见闻和掌故不少。 但另一方面, 我一向认为能把宗教和进稀泥里,
起码是某个层面的思维出了问题, 这问题必然会在其他地方也显现出来, 戴森在我看来亦不例外。
比如他曾批评温伯格的名言 “宇宙越是看上去可以理解, 也就越显得无目的”,
理由是宇宙可以通过智慧生物显示意识, 而智慧生物——基于当时以为的宇宙均匀膨胀——可能会永存。
后来人们观测到了宇宙加速膨胀, 戴森承认那会消除智慧生物永存的可能, 但辩解说:
观测只代表过去, 不排除未来宇宙会继续均匀膨胀, 使他的看法继续成立。
这种以自己立场为中心的滥用可能性出自戴森这样的老牌科学家真让我吃惊。 诚然, 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但倘若观测只代表过去, 未来可随意假设, 那要科学何用? 退一步说, 就算接受他的辩解,
那他当初基于——也只代表过去的——宇宙均匀膨胀而提出智慧生物可能永存时,
为何不把未来宇宙会加速膨胀视为可能? 这种一厢情愿的推理深得宗教思维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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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班的长岛火车上, 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窗外恰好有另一列火车以几乎相同的速度同向行驶着。
我坐的是双层车厢的下层, 视线看出去正好是旁边火车的车轮。 也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吸引我,
然而就那么看着车轮, 看着它飞转着, 在铁轨衔接处跳动着…… 直至两列火车相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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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都市的街头, 对环境的喧杂习以为常, 只有拿出手机打电话或接电话时,
才意识到安静居然那么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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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杭州, 若看到哪个路口特别拥堵, 常常会想, 或许哪天会改立交, 且时有料中。
可在美国, 想都不用想。 一方面, 很惊讶于美国基础设施的规划水准,
那些半个多世纪甚至一个多世纪前规划的公路网、 地铁网直到今天还基本管用,
拥堵程度并不超过某些新兴国家十年内甚至五年内新规划的网络; 但另一方面,
也很感慨于美国国家层面建设能力的退化。 今日美国的活力基本只在公司层面,
凡公司层面覆盖不到的东西——如基础设施——就大体只是吃老本, 更新缓慢、 日渐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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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一种期刊上说我只打叭儿狗, 不骂军阀。 殊不知我正因为骂了叭儿狗, 这才有逃出北京的运命。
泛骂军阀, 谁来管呢? 军阀是不看杂志的, 就靠叭儿狗嗅, 候补叭儿狗吠。」——鲁迅
前些天我搞了个投票, 选项是人物头像, 让大家选选对哪些人物印象最好, 结果才十来分钟,
毫无关键词的投票就被终止了, 估计正是叭儿狗的举报之功。 鲁迅另有一句话叫做:
「叭儿狗往往比它的主人更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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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玩微博宜有的心态则是: 不以赞喜, 不以骂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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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就像健康, 失去了才知重要。 今天回家路上转车时, 难以置信地把手机忘在了坐位上,
待到察觉时, 已记不起是在第几站台下的车, 居然下意识地想拿手机来查…… 当然, 火车其实已开走,
我于是继续后半程的回家之路。 回家后赶紧用家里的电话打自己的手机, 与捡到手机的人约了时间地点,
开车往返一小时拿回了手机。 回来后想想, 人的心理真是一门学问, 明明浪费了一小时, 却居然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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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 我的推特页面被霍金去世的消息刷了屏。 在这里也纪念一下。
霍金出生于 1942 年 1 月 8 日——300 年前的同一天,
伽利略去世; 霍金去世于 2018 年 3 月 14 日——139 年前的同一天, 爱因斯坦出生。
我的推特关注对象的领域虽分散, 跟新浪上的相比却还算集中, 共性也大得多, 比如大都不喜欢川普,
也大都发贴纪念了霍金, 就连名为 “上帝” 的帐号也发贴道: “才几个小时, 霍金就已当着我的面,
从数学上证明了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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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最钟爱的 The Next Generation, 开始看另一个 Star Trek 系列: Voyager。
这也是早年零星看过几集的, 因欣赏其中的若干人物——比如医生、 Seven of Nine 等——而喜欢上了。
微博时代, 不留文字等于没看, 所以会随手写点短评, 其中不乏挑刺——吾爱吾师, 吾更爱挑刺,
熟悉我的博友当不会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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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 Trek 里有一件东西非常重要, 那就是 “万能翻译器”, 有了它, 就不必计较不同文明如何交流的问题,
可以用英文代表一切语言了。 但在 Voyager 的第 1 季第 4 集里, 陷落在某星球上的几位飞船乘员的
“万能翻译器” 被没收了, 双方居然仍交流无碍, 就不能不说是漏洞了。 不过,
这一集更大的漏洞是对方——一个 Federation 从未与之接触过的银河系另一侧的文明——的时钟显示的居然是阿拉伯数字!
看来编导在忘了听觉方面必须有 “万能翻译器” 的同时, 还忘了视觉方面是没有 “万能翻译器”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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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的九楼是我曾经工作过若干年的地方。 那层楼的结构很简单: 长长的走廊两侧是房间,
有些是教授的办公室, 有些是研究生的办公室。 走廊很空寂, 偶尔有人从一个房间出来, 又走进另一个房间。
每当看见这个, 就让我想起虚粒子的出现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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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在某公共厕所洗手, 忽听身后有物件掉落的声音, 转头一看, 一只手机掉在一个隔间的门旁,
门的下方随即伸出一只手来, 像放到砧板上的活鱼的尾巴一样扑腾了几下, 终于抓到手机, 将之拖进门去了……
看到那只手的一瞬间, 想起了倪匡小说《支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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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在《我的哲学的发展》一书中写道: “关于宗教, 我不相信的首先是自由意志, 然后是永生,
最后是上帝。” 我的顺序跟他恰好相反, 不相信的首先是上帝 (因其捆绑之物太多, 最易察觉荒谬),
然后是永生, 对自由意志则迄今不持立场 (因它跟最深层物理定律的性质有关,
从而跟科学一样尚无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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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斜对面住着位老太太, 常出来遛狗。 老太太染着红发, 还常穿红裤子, 甚是显眼。
遇见数次后, 彼此熟了, 见面会互道 “Hi”。 我不擅交际, 也不爱说天气好哈哈哈, 道罢 “Hi”
总是向她的小狗挥挥手, 而她总是特别高兴。 后来我的招呼熟练到了似乎只是对她的小狗挥手说 “Hi”,
她依然很高兴。 不知哪天, 忽然意识到许久没见到老太太了, 猜是病了, 隐隐却有种更坏的预感。
又过了段时间, 终于有一次认真看了看老太太的房子, 赫然发现侧面几扇窗玻璃已换成木板——虽不知谁人所钉,
却明显已是废弃屋的模样…… 一段际遇, 不知不觉间已过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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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费曼八卦: 在某社交场合, 费曼跟丹麦公主坐在了一起。 公主对费曼说, 没人能谈论他的话题——物理,
因为没人懂得。 恰恰相反, 费曼回答说, 每个人谈论的才正是他们一窍不通的东西: 天气、 社会问题、
心理学、 国际金融。
也许实质的区别在于: 有些话题是人们懂得自己的不懂, 另一些话题则是人们不懂自己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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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蔡智恒不知是否该作汗颜状? 好在他终归比我大——这后一句有些无厘头, 却是有道理的,
因我骨子里并不是什么谦卑者 (虽也懂得伪装), 早年甚至看不上任何比我小的人的文字
(后来倒是改了——否则能看的文字越来越少, 岂非悲剧?), 仿佛惟有喜欢比自己大的人的文字才能理直气壮。
今天碰巧到蔡智恒的博客看了看, 见他发了篇「創作 20 年雜感」。 读过他的每一本书,
却从未察觉他在这篇文章里透露的古怪坚持, 倒是有些汗颜。 其实, 我自己的文字里也有某种古怪坚持,
估计也不会有人察觉——不过没他坚持得那么硬, 就不透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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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的视频自动播放真是个恶心功能——尤其是某天看到一段满屏都是蠕虫的视频,
意识到它们即将像好莱坞灾难片里的僵尸那样动起来的一刹那,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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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评注本时读到一条有关 19 世纪英国铁路发展的注释, 提到英国本土铁路早在 1900 年就达到了
24,000 公里这一相对于国土来说很惊人的规模。 联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有关美国铁路发展的资料片,
提到昔日美国铁路高速发展时, 常有年死乘客数千人的情形, 估计英国铁路大发展时期的事故也不会少。
有时觉得, 人权和发展在某些领域像一副跷跷板。 西方虚拟历史作品很流行, 但写来写去似乎除了战争还是战争,
不知有没有人写过假如现代人权观念提前两三百年流行, 今日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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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为数不多的关注者的为数不少的微博之后的小观感: 同一位作者一本正经写一篇 “头条文章” 之类的大东西,
往往远不如兔子尾巴式的三言两语有人气。
除阅读碎片化外, 我猜还有个原因是很多粉丝对人比对文更有兴趣 (博主越大牌这一点越显著),
三言两语的微博常是随感乃至生活的记述, 从中见得到人; 一本正经的长文却往往偏于知识, 有文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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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Barnes & Noble 看到有一个半世纪历史的 “Bartlett's Familiar Quotations”
(不知此类书名国内咋译? 引言录? 格言录? 警句集?) 的最新版, 1,500 页的大部头,
才卖 10 块钱, 于是扛回一本。 此书按作者出生年份排序, 翻阅起来有一种穿行在另类文学史和思想史里的意味。
惟索引 500 多页太费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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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 年杨振宁和李政道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是一个领域用自己的最高奖,
来鼓励对本领域一个根深蒂固观念的推翻, 非常好地体现了科学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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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哲学家塔斯基提出的解决 “说谎者悖论” 的方案, 是对所谓 “元语言” 与 “对象语言” 作出区分。
其实, 人脑对这种区分有一定的直觉。 相声里有个经典游戏叫做 “答非所问”,
即必须以毫不相关的答案来回答问题。 提问者让回答者上当的手段, 就是在几个问题之后问一句 “几个问题了?”。
回答者据实回答, 于是失败。 这 “几个问题了?” 就是 “元语言” 里的问题, 回答者之所以失败,
就是直觉地区分了 “元语言” 与 “对象语言”, 将 “元语言” 里的问题视为了游戏以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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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牛津, 尽管我父母的居住地是伦敦。 这是因为战争期间牛津是一个适合出生的地方:
德国允诺不轰炸牛津和剑桥, 以换取英国不轰炸海德堡和哥廷根。」——斯蒂芬·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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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到一篇有关平地球 (flat Earth) 的文章, 里面提到平地球鼓吹者长期盘踞在神创论者的地盘内,
令后者感到丢人现眼, 双方一度发生口角: 神创论者用天文学批驳平地球,
平地球鼓吹者则反击说神创论者虚伪, 拿天文学批驳平地球, 却拒不承认生物学……
好一场狗咬狗, 而且彼此都咬到对方要害了。
最搞笑的是, 由于平地球跟引力不相容, 平地球鼓吹者否认了引力。 那怎么解释重力呢?
有人提出平地球在作加速运动, 因而我们感受到重力。 这可是 “等效原理” 啊, 连这都用上了,
可见已不是简单的无知, 而只能说: 能用知识来构建愚昧, 是愚昧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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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拥挤的高速路上开车, 后方忽然来了辆救护车, 于是前方车子纷纷挪往旁边车道,
待救护车过去后才又回到原先车道。 远远看去, 救护车被一个局部空腔所包围, 仿佛行驶在无人的道路上,
一会儿就开远了。 那局部空腔让我想起科幻小说里的 “warp bub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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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有一个每周同看一部影片的习惯 (也是让小朋友整理客厅的诱饵)。 昨晚看了一部二战题材的日本动画片:
In this Corner of the World, 觉得非常好。 尤其欣赏它的艺术风格以及对悲剧的内敛而非煽情的处理。
不过, 其中有一处毫无必要的硬伤: 把广岛核爆后人影投在石阶上的镜头移植到了一处民宅的墙上,
而且那民宅看起来像是木结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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π 和 e 之间的又一个有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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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复旦念书那会儿, 周末晚上总是去文科图书馆消闲。 便是在那儿, 正式读了《福尔摩斯探案集》, 很是入迷。
出国后隔了很多年, 出于怀旧目的买了英文原著, 还陆续买了些出自后世作者的 “仿冒” 故事集。 前不久开始重读原著。
虽早已忘掉情节, 却遗憾地发觉昔日印象里的诡谲神秘不再有, 故事都变得 “elementary” 了
(虽然由于作者与读者间的信息不对称, 并非总能猜到结果)。 不过依然喜欢柯南·道尔的文字风格,
也因此对爱屋及乌买来的 “仿冒” 故事有了期待——推理故事的复杂度和成熟度明显是今胜于昔, 那些 “仿冒”
故事有我喜爱的人物, 模仿了我喜欢的文字风格, 倘若故事又好, 倒会是很好的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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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一位编辑的邮件, 谈公务之余提到自己的微博 “已经被炸”。 无从安慰, 只写了一句
“前不久炸号甚多, 已不知作何感慨, 只觉得时代愈发荒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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