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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特朗普的折腾看美国大选程序
- 卢昌海 -
美国总统特朗普 (Donald Trump) 在任的四年， 几乎让人觉得美国民主是一场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游戏，
2020 年的总统大选总算能挽回些信心——美国以历史性的投票人数将特朗普选下了台，
使他成为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首个竞选连任失败的在任总统。 民主的价值在于系统的纠错能力，
此次大选算是在人选方面体现了这一点。
不过， 特朗普作为多年来罕见的无赖总统， 败选之后如所预料的没有像其他候选人那样承认败选，
而是通过各种途径试图 “翻盘”。 他的这种折腾仿佛是对美国大选程序的一次 “破坏性试验”，
甚至让一些原本只是仪式性的环节变成了 “战场”， 也让我首次对美国大选程序的各个环节有了更多了解。
在这里， 我就以试图推翻总统大选结果的可能途径为线索， 对美国大选程序的某些方面略作点评。
试图推翻美国总统大选结果的第一类途径是通过法律诉讼推翻某些州的选举结果。 由于美国采取的是基本上
“赢家通吃” 的 “选举人团” (Electoral College) 制度， 选举结果往往取决于少数 “摇摆州” (swing state)，
这使得推翻某些州的选举结果可以起到 “四两拨千斤” 的作用， 因而是首选途径。 这一途径的存在是完全必要的，
虽然像特朗普那样的谎言家可利用这一途径发起大量缺乏实证的骚扰性诉讼， 但再严谨的大选程序也不能排除大规模舞弊的可能性
(比如此次大选中特朗普和共和党人对投票点设置及邮寄系统的干预就比较接近大规模舞弊)， 因此必须预留纠错途径。
这一途径的仲裁者是法官， 其平均操守远高于政客， 也远比政客更懂什么叫做证据。 因此这一环节的公正性相对较高，
并且也符合法治社会解决争端的一般流程。
试图推翻美国总统大选结果的第二类途径是通过干扰 “选举人团” 来改变大选结果。
这其中最大的干扰还得靠第一类途径， 即通过法律诉讼让某些州指派与选举结果不符的选举人 (elector)，
从而改变 “选举人团” 的组成。 若这一点没法办到， 则只能期待或游说既有的选举人 “叛变” (cast faithless vote)。
不过既有的选举人是各州的胜选党自己指派的， 大规模 “叛变” 的可能性很小， 在美国整个大选史上，
也从未出现过选举人 “叛变” 导致总统大选结果逆转的例子， 因此这一途径的有效性较低。
但尽管如此， 这一途径折射出的 “选举人团” 的缺陷仍是明显的。
比如在选举人票非常接近时， 个别选举人的 “叛变” 就可导致混乱。 而且美国宪法允许独立人士参选，
但他们很难像大党那样在各州都拥有可靠的选举人， 这起码是理论上的漏洞。 各州对 “叛变”
选举人所投的选举人票的处理各不相同， 有的州会废除或替换， 有的州则不然；
各州对 “叛变” 选举人本身的处理也各不相同， 有的州会施以从罚款到坐牢的惩罚， 有的州则不然。
“选举人团” 在我看来是完全多余的， 各州对选举结果作出认证后， 根本无需搞这么一场仪式性的
“真人秀” 来投选举人票——何况这 “真人秀” 还有演砸的可能。 对 “选举人团” 制度的批评时有所闻，
在我看来起码应废除该制度中的 “真人秀” 部分[注一]。
试图推翻美国总统大选结果的第三类途径是利用国会对选举人票的点票程序来废除某些州的选举人票。
这一途径的启动门槛是至少一位众议员和至少一位参议员联手质疑某个州的选举人票，
仲裁方式则是由参众两院各自投票， 若一致支持质疑， 则被质疑的州的选举人票可被废除。
若废除的结果使胜选者的选举人票少于当选门槛， 则总统改由众议院指定。 这一途径对 2020 年的大选来说是徒劳的，
因为民主党控制着众议院[补注一]。
但这一途径在我看来暴露了美国大选程序中最薄弱的环节： 首先是质疑门槛超低，
其次是仲裁者是操守远低于法官的国会议员， 原则上只要某个党同时控制两院， 并且有大批操守跟特朗普相似的议员，
就可操控大选。 当然， 这一环节的薄弱只有在遇到特朗普这样的无赖候选人时才会显现， 其他时候，
败选者远在这一环节之前就已承认败选， 这一环节也就纯属仪式。 长期以来， 这一环节也一直受到有识之士的批评，
在我看来也应废除。
小结一下我的个人看法： 真正的大选结果应该是被各州认证的选举结果的直接汇总， 真正的纠错渠道应该是法律诉讼，
除此之外的任何多余环节都只会增加出错及被滥用的概率。 美国大选程序的很多环节是起源于不存在现代技术，
对各州选举结果的汇总比较困难的年代， 如今已无必要， 哪怕想作为仪式保留，
也应弱化仪式之外的功能， 以杜绝滥用。
2020 年 12 月 17 日完稿
2020 年 12 月 17 日发布
https://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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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20-12-21)
【整理注： 本文的讨论区出现过一些跟我实时发布的微博有关， 但多数与本文无关的 “歪楼” 讨论，
不过我在部分回复中表述的看法具有一般性， 跟具体话题无关。 这部分日后或有引述之需，
故略作整理修订， 收录如下。】
* * * * * *
有读者问： 凭什么让中国人相信美国的 “民主、 自由、 选举”？ 我谈时事的其它文字有时也会引来同样的问题，
仿佛让中国人相信什么是我的目的。 其实我根本没有意愿和义务来改变中国人的思想，
而且在几年前的旧微博里就说明过这一点。
我在另一条旧微博里则表示过，
中国走自己的路挺好， 老百姓自己开心就行。 全世界一个样其实很乏味。 政治制度有竞争，
有对照组是好事——最低限度也是有趣的事。 所以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愿， 以为我想改变中国。
* * * * * *
有时会有读者——包括平素认为我文字很严谨的读者——在某些微博后面留言， 称我的微博不严谨， 甚至表示 “吃惊”，
仿佛一目了然的不严谨我居然没看出来。 关于这种留言， 有两种可能： 一是读者说对了， 我虽有很多文字很严谨，
但被评到的那条微博却很不严谨， 且恰好被目光如炬的读者撞破了； 一是读者说错了，
严谨的人并没那么容易不严谨 (尤其是未必恰好在读者不喜欢的观点上不严谨)， 被评到的那条微博虽然简略，
却并不像读者以为的那样不严谨， 或者并不包含读者自己衍生出来然后加以驳斥的 “言外之意”。 哪一种概率更大，
留给读者自己判断。 作为作者， 我只愿将话说到自己认为明确的程度， 读者怎么看不是我想左右的。
* * * * * *
我写下来的东西哪怕三言两语， 背后也自有我的阅读链及基于证据强弱的比对与甄别， 并不是没写到的东西就是没见过。
常有人举一两条信息以为是我的漏洞， 这种信息很少有我没见过的， 只不过相反的信息倒有可能是对方没见过的。
迄今为止， 网友留言中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在信息方面， 而是有时能让我发现并改善表述中可能被歧解的文字。
我写微博并不是要说服谁， 也不是为了抛砖引玉， 对别人关于同一事件的看法有兴趣
(否则就是我到别人那里去看帖了——也并非没有， 确实有些人是我愿意主动看他文字的)。
* * * * * *
发微博意味着只愿意花费写微博的时间， 否则就写文章了。 要别人为微博出示证据的做法是不情之请，
我看资料并不总是留备份的， 而且中文资料被删是常有之事， 我没有义务花时间重找资料为读者做解说，
而且我也不在乎读者认同与否， 或是否会因我的文字改变看法。 更何况贴某些资料， 甚至仅仅是把话说得过于清楚，
都有可能危及我的网站， 导致其被屏蔽……
【整理注： 此处略去了破例针对当时讨论的具体话题提供的资料 (也作为 “我写下来的东西哪怕三言两语，
背后也自有我的阅读链及基于证据强弱的比对与甄别” 的例子)。】
……自然， 任何人都可以设法驳我所举的例子或我的推理， 读者看我的旧微博或文章应该知道， 我并不是死不认错的人，
我的文字若事后发现错误， 都会作出订正性的注释或补注， 如果没有， 就是不认为读者的留言足以推翻我的文字，
但我不会有时间一直跟别人对话和解释下去， 这点请理解。
本文的讨论期限已过， 如果您仍想讨论本文，
请在每个月前七天的 “读者周” 期间前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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