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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无知， －苏格拉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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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本人文字的读者 忆书店 几天前， 从纽约州北部几个小镇旅游归来， 经 Throgs Neck Bridge 进入长岛。 行驶在熟悉的高速路上， 忽然忆起很多年前， 有几次也是从纽约州北部归来， 却是一过 Throgs Neck Bridge 就沿右侧的出口离开高速路， 在回家之前， 先绕往了近旁的 Bay Terrace 购物中心。 因为那里当时有过一家 Barnes & Noble 书店， 而我喜欢书店。
Bay Terrace 购物中心的 Barnes & Noble 书店 以 84, Charing Cross Road 一书成名的美国作家 Helene Hanff (海伦·汉芙) 曾经这样描述自己面对书的感觉： “凝视着摆满书的长长架子， 我感到自己很放松并且立刻就宁静了下来。” Hanff 指的是在图书馆， 但书店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有一种家园的宁静。 我曾在一条微博中写过： “我逛店的感觉是这样的： 逛书店如同回家； 进电器店像入办公室； 在衣服店有若出国； 倘不幸误闯化妆品店或首饰店， 则仿佛登陆火星……” “逛书店如同回家”——因此， 回家之前先绕往书店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 2015 年， 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关闭了。 当那个出口在车窗边一掠而过时， 这一刹那的回忆让我感到微微刺痛。 那刺痛并非只是为了一家书店。 ******** 时光倒转十几年， 美国的大型连锁书店除 Barnes & Noble 外， 还有一家 Borders。 Borders 在很多方面跟 Barnes & Noble 相似， 我很少区分， 也很少刻意搜她的分店， 而 Borders 的分店数目比 Barnes & Noble 的少得多， 因此往往只在偶然的情形下， 才会被我发现。 有一年， 出于一个如今已记不太清的缘由， 我造访了离家并不近的 Atlas Park 购物中心。 那是一个环境很雅致的购物中心。 而最令我欢喜的， 则是发现了那里有一家 Borders 书店。
Atlas Park 购物中心的 Borders 书店 从此， 那个购物中心成了我不定期造访的目的地之一。 这对我来说并非偶然， 因为我对一个地方的牵挂乃至所思所梦往往是跟书店联系在一起的。 有一年外出旅游一周后回到纽约时， 我在微博里曾这样写道： “不止一次在梦里回到杭州， 梦见得最多的居然是谋划着如何逛那几家书店…… 此次离开纽约一周， 再次体会到了书店即是故乡： 回纽约固然是回家， 同时也意味着又可以逛那几家书店了。” 由于分店不多， 离家不近， 我造访 Borders 的次数并不多， 但记忆却是美好的， Atlas Park 购物中心的那家 Borders 书店更是成了我那当时还很小的女儿最喜爱的书店。 然而 2011 年， Borders 倒闭了。 当我将这一消息告知女儿时， 完全出乎我意料地， 她哭了。 我后来对她说， Borders 倒闭时， 她也许是世上唯一一个为 Borders 哭泣的小女孩。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那个曾经为 Borders 哭泣的小女孩已到了将要念大学的岁数， 她房间里已有了好多个 “摆满书的长长架子”， 而且她走到哪儿都不忘记带着书——这是她最像我的许多方面之一。 ******** 我怀念的另一家书店是 St. John's 大学附近的 Barnes & Noble， 一家上下两层的书店。 有那么几年， 我下班的巴士路线经过那里， 于是每周总有一两次， 我会中途下车， 在那里逗留一会儿。 这事儿写下来不过一句话， 却是几年光阴的缩影。 然而 2014 年， 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也关闭了。 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书店——在我人生的不同时候陪伴过我的书店， 也都消失了。 我时常回忆那些消失了的书店， 并且怀念她们。 ******** 我为什么喜欢书店？ 除了喜欢读书， 喜欢买书外， 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喜欢书店的氛围。 书店， 用美国藏书家 Edward Newton (爱德华·纽顿) 的话说， 是 “一个能在落雨的清晨消磨时光的快乐之地”； 用英国作家 Jen Campbell (詹·坎贝尔) 的话说， 是 “用木头和纸张筑成的梦”； 用美国作家 John Updike (约翰·厄普代克) 的话说， 则是光照四方， 让周围变得更加文明的 “孤独城堡”。 是的， 书店是一片快乐之地， 是一个梦， 也是一种文明。 文明， 也许是抽象的， 但在文明的环境里， 人会实实在在地感到宁静， 受到熏陶。 同时， 书店也确实是 “孤独城堡”——而且正变得越来越孤独， 在这点上 Updike 一语成谶。 我为什么回忆和怀念那些消失了的书店？ 除了因喜欢而回忆， 因喜欢而怀念外， 更重要的其实是回忆和怀念自己的往昔——那些像消失了的书店一样永不能重返的往昔。 比如 Bay Terrace 购物中心的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 除了是回家途中的偶尔绕往之地外， 还串联着更多的记忆…… 有几年， 我每周有好几天送女儿参加课后活动， 从那活动地点沿 Bell Blvd 驱车约十分钟便可抵达 Bay Terrace 购物中心的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 因此等待女儿的那一小时， 我总是驱车一个来回， 在书店逗留半个多小时。 如今回忆那家书店时， 每每也会忆起沿 Bell Blvd 驱车的情形： 那段路程两端冷清中间热闹， 在短短十分钟里， 从毗邻民居或树林的静寂， 到商铺林立、 车水马龙的喧杂， 再重归静寂…… 仿佛经历了从城郊到闹市再到城郊的长长穿越， 这一点让我印象深刻， 也让我在无数个来回里不曾感觉到乏味。 当然， 那回忆里也有那个岁数时的女儿， 以及在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翻过、 买过的某些书。 我记得在那里读过 George Orwell (乔治·奥威尔) 的 “Such, Such Were The Joys”， 也记得正是那篇文章让我喜欢上了 Orwell 的散文…… 这许许多多的往昔都是因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而串联在了一起， 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往昔则是因其他书店而串联在了一起。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这是记忆的一种重要模式， 因此我回忆和怀念那些消失了的书店。 ******** 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 没了书店的购物中心对我来说并不只是少了一家店。 自那家 Barnes & Noble 书店关闭后， 我再没去过 Bay Terrace 购物中心。 自 Borders 倒闭后， 我也再没去过 Atlas Park 购物中心。 美国作家 Gabrielle Zevin (加布瑞埃拉·泽文) 曾经说过， “一个没有书店的地方不是一个真正的地方”； 英国作家 Neil Gaiman (尼尔·盖曼) 也曾说过， “一个没有书店的小镇不是小镇”。 对我来说， 每到一个地方， 一个小镇， 我总是会在 Google 地图上搜一搜附近的书店， 而一个没有书店的地方或小镇， 则往往会让我失去再次造访的欲望和理由。 不过， 像 Zevin 那样认为 “一个没有书店的地方不是一个真正的地方” 的人， 像 Gaiman 那样认为 “一个没有书店的小镇不是小镇” 的人， 甚至， 像我这样会因一家书店的消失而告别一个购物中心的人， 想必都太少了。 因为多数人对 “皮” 和 “毛” 的看法与我正好相反。 若非如此， 书店的凋零也许会慢些。 2021 年 4 月 7 日完稿 相关链接 站长近期发表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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