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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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谈交响乐: 「为什么隔一阵子就要来这么一套? 乐队突然紧张起来, 埋头咬牙, 进入决战最后阶段,
一鼓作气, 再鼓三鼓, 立志要把全场听众扫数肃清铲除消灭, 而观众只是默默抵抗着, 都是上等人,
有高级的音乐修养, 在无数的音乐会里坐过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 他们知道这音乐是会完的。」
相映成趣的鲁迅论微雕: 「有人做了一块象牙片, 半寸方, 看去也没有什么; 用显微镜一照,
却看见刻着一篇行书的《兰亭序》。 我想: 显微镜的所以制造, 本为看那些极细微的自然物的;
现在既用人工, 何妨便刻在一块半尺方的象牙板上, 一目了然, 省却用显微镜的工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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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几句图书的开本, 印象中我念中学那会儿大体只有三种开本: 小 32 开 (787×1092 1/32)、
大 32 开 (850×1168 1/32)、 16 开 (787×1092 1/16)。 后来出现了比小 32 开更窄的开本,
比如 “走向世界丛书”、 “三原色丛书” 等。 图书开本的五花八门也许是我出国之后才兴起的,
几无印象, 那之后的书在书架上就很难放得齐整了。
说起当年的图书, 还有一个特点现在很大程度上不复存在了, 那就是当时的图书会标明每次印刷的印数,
现在的很多出版社不标了——当然, 国外的图书也是不标印数的, 这可能是跟国际 “接轨”,
对我来说则是少了个有趣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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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问题请教方家: 鲁迅有很多文章发表时用了化名 (即 “鲁迅” 以外的笔名),
据说是出于观点不容于当局, 有可能危及自身安全等等原因。 然而一年半载后便堂而皇之地集结成书,
不再 “匿名”, 这是何故? 若说一年半载后文章就失去针对性或尖锐性, 不再有风险, 似也不然,
因为有些文章并无显著的时效性。
不过用化名有时也别有趣味, 因为可用旁人的口吻来引自己的话, 甚至赞自己。 比如在 “生命的路”
一文中, 就出现了 “我” 和鲁迅的对话, 并且小结说: “我想, 他 [指鲁迅] 的话也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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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中周芷若在孤岛上杀殷离 (未遂), 放逐并嫁祸赵敏, 谢逊都一一听在耳中, 后来绘到图上。
张无忌看图时心想: “他老人家好大的涵养, 在岛上竟不露半点声色。 是了,
那时我和义父服了十香软筋散后功力尽失, 性命皆在芷若掌握之中。”——这事儿说不大通,
因为谢逊不仅功力尽失时不露声色, 武功恢复后也守口如瓶, 甚至还促张无忌跟周芷若订婚,
以赵敏为假想敌屠戮船工…… 实在没必要装得如此持久而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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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一班好讲鬼话的人, 最恨科学, 因为科学能教道理明白, 能教人思路清楚, 不许鬼混,
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讲鬼话的人的对头。 于是讲鬼话的人, 便须想一个方法排除他。 其中最巧妙的是捣乱。
先把科学东扯西拉, 羼进鬼话, 弄得是非不明, 连科学也带了妖气……」——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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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因玩电脑游戏而看过电视连续剧《仙剑奇侠传》, 看到最后的赵灵儿之死时忽有一种触动,
觉得她死去的一刹那, 看上去一如寻常, 但那些如此深沉的爱和牵挂从此不再了。
后来读费曼自传中的费曼妻子阿琳之死时, 重新唤起了那种触动。 费曼说, 阿琳去世的一刹那,
发香依旧, 他很受震动, “something enormous had just happened——and yet nothing had happe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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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智能手机时代, 人们对等待比原先耐心多了, 因为不再需要满脑子都是 “等待” 二字, “颈项都伸得很长,
仿佛许多鸭, 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 向上提着” 那样焦虑枯燥地傻等, 而是可以低头看手机,
甚至看得忘记正事。:-)
也减少了一些 “群情激奋”, 比如突然宣布火车晚点了, 等车的人面面相觑不过一秒钟, 就继续低头看手机。
让我想起郭德纲相声里的一个段子: 郭德纲向正在涮火锅的于谦父亲报告于谦的死讯, 老人家抬头 “啊”
了一声, 然后说, 帮我把蒜泥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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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向以为, 繁体中文与简体中文只是字形有别, 不过后来我的两本书出繁体版时,
却忽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经过两岸的多年分治, 繁体中文与简体中文似有成为不同语言的趋势。
因为拙作的繁体版并非只是简单的字体转换, 而其实是一种翻译, 程度虽然轻微,
细致区别却为数颇多——当然也不排除是编辑手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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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为 “汉堡 G20 峰会” 外的这种示威拟个标语, 那么——恕我粗鲁——我会拟为: “有一种示威名叫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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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科学的任何角落出发, 像一个令人头疼的孩子那样不停地问 “为什么?”,
你最终将抵达真正小的尺度。」——史蒂文·温伯格
很快又要去一次长途旅行了, 这回打算带温伯格的《Facing Up》 (也正是上述引文的出处)。
这书早就买了, 也读过些片断, 却没舍得读完, 特意留给长途旅行——有点像昔日舍不得太快读完金庸小说,
控制着每天只读 4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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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翻过斯宾诺莎的《伦理学》, 印象很差。 该书号称在结构上仿照欧几里德几何, 但实属 “伪公理化”。
后来在波普尔自传中读到对该书的评价, 深有同感。 波普尔称该书逻辑混乱, 从此败坏了他对神学的印象。
波普尔并且说了一句很精辟的话: “Theology, I still think, is due to lack of faith.”。
如果你面前有一座山, 你根本不必向别人论证它的存在。 试图论证上帝的存在,
本质上是对它的存在缺乏信心。
当然, 也该替斯宾诺莎美言一句: 他那种泛神论推到极致其实能把上帝架空, 从而不具有传统宗教的荒谬性。
不过他那本《伦理学》实在不怎么样, 是对公理化方法——而不是神学 (这点我不认同波普尔,
在我看来神学比《伦理学》更次, 无需后者来败坏)——的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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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爱的电视系列片是《Star Trek》, 没有之一。 初到美国那会儿看电视还有些累,
唯独对这个系列片一见钟情, 陆陆续续看过很多集。 毕业后有了工作, 手头 “阔绰” 起来,
干脆 “一掷千金” (1,000 美元) 买了最喜爱的 “The Next Generation” 和 “Voyager” 系列的全套
DVD——当然, 如今看来是亏大了, 因为 Netflix 上就有。
我甚至认为, 《Star Trek》这种科幻片的流行是对科学教育的贡献。 诚然,
《Star Trek》并非科学片, 甚至以 “硬科幻” 的标准来衡量也并非无可挑剔,
然而正如 科学方法重于科学知识,
判断一部科幻片是否对科学教育有贡献,
关键是看被它所吸引, 因它而憧憬的年轻观众会倾向于课堂还是教堂, 《Star Trek》无疑属于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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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带小孩在 Orlando 的 Disney World 玩, 多数园区以前已去过, 唯 Epcot 上次略过了,
故而是我自己最期待的。 对 Epcot 印象很好, 尤其是 Soarin, 简直被震撼到了,
不仅空中翱翔的感觉高度逼真, 飞越草原时甚至能闻到青草味。 一连玩了两次, 意犹未尽。
事先担心的暑假期间天气太热及人太多的问题则远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听说类似的虚拟飞行还有以 Harry Potter 及 Avatar 为题材的,
不过我期待哪天推出一个星际旅行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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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研究科学中学到科学哲学, 而不是相反。」——史蒂文·温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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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圣经》, 上帝的 “宠儿” 以色列人曾遭埃及人奴役, 后来至善的上帝出手相助,
杀光了埃及人的婴儿和初生动物。 如何避免误杀以色利人呢? 上帝命以色列人将羊血涂在门框上,
以便全能的自己可以像野兽一样靠血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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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里的武功似乎是渐近地趋于某种上界。 《九阴真经》闹得天翻地覆,
其实也就是能让远离上界者如黑风双煞胜过同辈, 郭靖、 杨过、 周伯通等大高手则虽然练过,
跟没练过的一灯、 金轮法王等也差不太多。 后来金轮法王练了 “龙象般若功”, 号称功力倍增,
却也没比一灯等厉害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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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晚年反对量子力学, 很多人也许有个错觉, 以为爱因斯坦跟不上量子力学的发展, 对量子力学的了解也很有限。
其实从《物理学的进化》及 EPR 论文都可看出, 爱因斯坦对截至当时为止的量子力学的了解是相当透彻的,
并且也承认量子力学是当时无可避免的形式。 他所质疑——或者毋宁说持开放见解——的是该形式是否为终极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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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读过的黄易小说只有两部: 《大剑师传奇》和《寻秦记》, 都喜欢, 且发微博赞过后者。
不过这两套书有一处情节雷同得有些出乎意料, 那就是大剑师初见清丽郡主的情形与项少龙初见雅夫人的情形。
不仅如此, 清丽郡主与雅夫人这两人的身份及个性也不无雷同。 以黄易的创作能力之强, 这种雷同有些出乎意料。
仔细想想, 像金庸那样能刻画出陈家洛、 郭靖、 杨过、 段誉、 张无忌、 令狐冲、
韦小宝那样性格迥异的主人公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其他武侠作家如梁羽生、 古龙、
萧逸等的主人公性格都彼此相似或类别很少。 黄易的情节编排很是了得,
主人公类型却也比较单一, 都是很厉害的花心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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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 费马在丢番图《算术》一书的页边上提出费马猜想时, 曾宣称自己已找到一个出色的证明,
可惜页边太窄写不下来。 由于费马猜想的艰深 (三百多年后才被证明, 且证明长达一百多页),
费马所宣称的证明普遍被认为是错误的。 其实除艰深外, 还有一个理由显示费马所宣称的证明是错误的,
且很可能他本人后来就已知错。 因为费马提出费马猜想的时间被认为是 1637 年前后, 而他在
1638-1657 年间曾三次在给朋友的信中谈及该猜想的特例, 却从未再宣称自己已找到证明。
不过另一方面, 考虑到费马猜想的提出时间本身也只是史界的推测而无铁证, 在我看来还有一种可能性是:
费马猜想的提出时间不是 1637 年前后, 而是在那三次信件之后 (即 1657 年之后)。
那样的话, 费马在信中未宣称找到证明就谈不上知错了, 并且也解释了他在信中为何只谈及了特例而非普遍的费马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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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读梁羽生的武侠, 读到其在若干情节处所注的 “诸事详见拙作……”, 觉得很吊胃口,
尤其是当时武侠小说还不多, 有一本没一本的, 简直跟武功秘籍似的, 馋得人心头痒痒的。 受此种经历影响,
在自己的书里也偶尔会以类似手法提及自己的其他书——当然魅力远逊, 不知可有读者因此种提及而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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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不无科学史意义的趣事:
庞加莱在科学哲学三部曲——《科学与假设》、《科学的价值》、《科学与方法》——中虽反复谈及相对性问题,
却完全没提爱因斯坦。 其中发表于 1902 与 1905 年的前两部不是问题, 但发表于 1908 年的后一部也没提。
发表于 1913 年的《最后的沉思》则只以半批评的口吻提了爱因斯坦的一项不太主要的研究。
另一方面, Freeman Dyson 在一篇文章中提到, 庞加莱曾向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推荐爱因斯坦。
可见庞加莱并非没有注意到或重视到爱因斯坦。 这两者的关系也许是一个可以挖挖的小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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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上台半年, 白宫形同娱乐总部, 总统的政策、 推特、 讲话大比例地陷入口水战,
简直让人以为这就是总统一职的存在目的, 难怪理查德·道金斯嘲笑说 (大意), 管理公司需对口的教育,
掌管国家却什么教育都不用。 此外, 特朗普的阁员有大比例空缺, 国家却该怎样还怎样。
也许未来的纳税人会意识到, 在一个 (非极权的) 国家的体系成型之后,
包括总统在内那些地位最尊崇的高官本质上是一群代表国家陪其同类喝酒吃饭的人, 以实质价值而论,
一年之中养他们半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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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物理学家史蒂文·温伯格在一次讲演中谈及科学的未来, 表示他对终极理论有所期待,
但也不排除以下三种情形 (我的归纳, 非原话): 1. 不存在终极理论; 2. 存在终极理论,
但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 3. 存在终极理论, 并且没有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 但因宗教等因素的影响,
人类社会终止对科学探索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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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博友, 因过去几周被造粉一万多, 且还在持续, 我决定暂时放弃本帐号
(@卢昌海, 将易名为 @卢昌海旧微博)。 未来一段时间, 我将移往新帐号 (@卢昌海微博) 继续发微博,
请目前仍关注我的真人博友关注我的新帐号。 假如哪天针对本帐号的造粉行为终止了,
我会返回——因此请大家不要取关本帐号, 我不会在两边重复发新贴, 故同时关注两个帐号不会导致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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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摆脱造粉骚扰 (有人美其名曰那是新浪对科普作家的支持, 希望是胡扯——设若不是,
一个网站只能靠造假来体现支持, 实在太悲哀了), 我注册了这个新帐号。 未来一段时间,
我将只在这里发微博。 虽然, 在新浪的地盘内试图用改换帐号来摆脱骚扰,
也许就像试图靠筋斗云翻出如来佛掌心一样可笑, 但容我尝试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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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某些前辈科普大家的优秀作品, 有时反会生出一种绝望: 已有如此精彩纷呈、 深入浅出的科普,
却依然有大比例的人宁愿信《圣经》, 莫非真如那句挂在爱因斯坦名下——其实多半系误挂——的话所言,
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是无限的: 宇宙和人类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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