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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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社会的一个 “癌症” 是: 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出现一次严重的种族冲突事件,
导火索是白人警察对黑人滥施暴力。 最新的例子是 Minneapolis 的白人警察用膝盖压迫黑人 George Floyd
的脖子致死, 由是引发了大规模抗议和骚乱。 这类事件的一个不同于其他社会问题的特点是:
多数其他社会问题往往有非共识的一面, 从而尚有观念上的争议、 改善或诉诸教育的空间,
种族歧视却不仅已是媒体和民意共同喊打的对象, 甚至言论、 文字、 影视层面的触碰都足以造成严重后果。
但即便有如此广泛而严苛的 awareness, 却依然没有解决警察执法层面的问题。 对于社会问题,
我一向反对将平等延伸为特权, 不过对这个任何个案都足以 “燎原” 的老大难问题,
也许将平等延伸为特权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比如将警察队伍少数族裔化, 或采取族裔规避原则:
规定在执法对象是少数族裔时, 只能由少数族裔警察去处理。 这虽不会杜绝滥施暴力现象,
但也许能让此种现象的处理回归司法程序, 而不至于在涉案警察已被开除和逮捕的情形下仍酿成
“群众运动”。 同时也可让少数族裔用这 “特权” 更多地体验 “自己挑担” 的感觉。
当然, 这也许是异想天开, 不过据 2014 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披露,
对美国主要城市数百个警局的调查显示, 警局中的白人比例比当地人口的白人比例平均高出 30 个百分点,
这种常被人拿出来说事的比例差异出于社会成本考虑倒是应该消除的——消除了, 起码可以少一种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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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费曼物理学讲义》, 我曾经发过很多条微博, 并且是向来不吝赞美之词的。 现在再发一条。
费曼的主要研究领域在量子世界, 因此毫不意外地, 虽然讲义的一、 二卷已精彩纷呈,
以量子世界为主题的第三卷则更有一种高屋建瓴、 举重若轻的新颖感。 在量子力学教材中,
让薛定谔方程在全书篇幅的 2/3 之后才出场不仅当时, 哪怕在如今也是很少有的编排。
然而量子力学的本质在费曼的编排下得到了清晰得多的呈示。
比如电子的双孔干涉理想实验是每一位学过量子力学的学生都知道的,
很多学生也定性地知道在这个实验里, 你若是设法 “看” 电子从哪个孔经过, 干涉图案就会消失。
但如果要半定量地论证这一点, 很多能熟练求解薛定谔方程的学生会完全无所适从,
不仅不知道如何论证, 甚至恐怕不知道如何表述所要论证的东西, 更遑论表述 “设法 ‘看’
电子从哪个孔经过” 那样的条件。 费曼却在讲义的最初几章就以闲聊般的口吻给出了很透彻的阐述。
“我们通常称之为量子力学高等部分的内容实际上是相当简单的”——费曼如是说,
并且用他的讲义作了最好的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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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看了 Star Trek: Voyage 三四两季的交界: Scorpion I & II, Seven of Nine 终于登场了。
很多年前零星观看 Star Trek 时, Seven of Nine 就是 Voyage 系列里我最喜爱的角色之一 (另两位喜爱的角色是
Doctor 和 Tuvok——都是理性重于感性, 甚至有些机器人色彩的, 倒不纯是偏好理性之故,
而更多地是由于此类人物在现实世界乃至其他影视中见不大到, 从而最有科幻特色, 对白也更有趣)。
这两集的情节也不错, 尤其是开片时 Borg 舰队的神秘溃败, 有几分悬疑和武侠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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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店主的黑色幽默: 在被砸掉的门窗上订了木板, 上面写着 “昨晚已被抢过”。
让我重复一下旧作中的话:
“群众运动中能量最大的往往是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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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聊聊科学巨匠艾萨克·牛顿 (Isaac Newton) 的生日。 每年 “Christmas” (“圣诞节”) 都会有科学爱好者贴所谓
“Newtonmas” 的图片。 这一来是因牛顿够得上称 “圣” (虽然绝非 “圣诞”
里的那个不容置疑的 “圣”), 二来是牛顿的生日恰好也在 12 月 25 日——不过这后一点其实是需要一些注释的。
这注释要从儒略历 (Julian calendar) 说起。 儒略历是罗马共和国统帅儒略·凯撒 (Julius Caesar)
于公元前 45 年开始推行的, 特点是每四年设一闰年——相当于认为每年的平均长度为 365.25 天。
后来教会决定将公元 325 年的春分点 (spring equinox) 日期 3 月 21 日视为固定, 作为推算复活节
(Easter) 的基础。 但问题是, 每年实际只有约 365.2422 天, 因此儒略历大约每
128 年会偏差 1 天, 这一偏差使春分点在儒略历中的实际日期逐渐前移。
到 1582 年, 春分点已前移 10 天至 3 月 11 日。
为校正这一偏差, 教宗格里高利十三世 (Pope Gregory XIII) 颁布了如今仍被绝大多数国家沿用的所谓格里历
(Gregorian calendar), 将 3 月 11 日后移 10 天至 3 月 21 日, 以维持春分点日期不变。
格里历同时对闰年数量作了微调, 每 400 年减少 3 个闰年 (相当于将每年的平均长度调整为 365.2425 天),
以减少系统偏差。
此后 “不久”, 牛顿出生了, 他的生日按格里历为 1643 年 1 月 4 日。
但微妙的是, 英国直到 1752 年才采纳格里历, 因此牛顿出生时英国仍在沿用儒略历,
由于格里历相对于儒略历后移过 10 天, 因此儒略历中的牛顿生日比格里历中的早 10 天,
为 1642 年 12 月 25 日, 恰好是 1642 年的 “Christmas”——这就是 “Newtonmas” 的渊源。 因此,
虽然 “Newtonmas” 是一个有趣的日子, 但只在如上所述的微妙的历史意义下跟 “Christmas” 为 “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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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在《飞狐外传》新修版的后记里批评了影视改编者对他小说的改动, 表示
“如有人改编《飞狐外传》小说为电影或电视剧, 最好不要 ‘丰富与发展’…… 不要加上胡斐与程灵素千里同行、
含情脉脉的场面”。 这我是极赞同的, 但也要斗胆说一句: 老爷子自己新修版里的某些 “丰富与发展”
其实颇有些违背此意 (虽然老爷子的功力跟影视改编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比如胡斐与程灵素虽无
“含情脉脉的场面”, 却添了 “倘若我娶了她为妻” 的想象。 “丰富与发展” 得更厉害的则是《射雕英雄传》,
就差让桃花岛上人人都爱上梅超风了——连一直打算与亡妻重聚的黄药师也不例外, 简直是人设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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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下午 3:30 左右大雨。 雨后, 趁凉意到附近散步。 5:00 左右打算回家,
却发现必须穿越的一条主干道被封路, 原来是游行队伍即将经过。 两分钟的回家路变为 “咫尺天涯”,
问警察如何穿越, 警察用手 “画了一个圈”, 表示得绕道。 问要绕多远, 则连警察也不清楚,
看来取决于游行队伍的位置。 于是开始绕, 期间在一条僻静小路很难得地遇见十几只加拿大雁过马路。 停下车,
俟其 “游行” 完毕。 至于人类的游行, 则只在最后绕道成功的路口远远见到几眼。 5:20 左右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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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来天的示威使 COVID-19 在美国简直不算事了。 然而它当然依然是个事,
是每天夺走成百上千生命的事——哪怕从 “Black Lives Matter” 的角度讲也依然是个事,
虽然示威者的脑子里目前塞不下这个事。 不过另一方面, 虽已持续数月, COVID-19 的很多性质依然不清不楚,
很多措施的必要性依然在靠 “相关性” 来印证。 如果这十来天明显破坏 social distance
的示威在疫情下降趋势已很明显——从而趋势变化易被察觉——的城市如纽约没有引起疫情反弹,
则对 COVID-19 的户外传播能力, 乃至户外 social distance 的必要性恐怕都得重新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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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今天天气清爽, 早中饭 (对我是早饭加中饭, 对睡懒觉的几位则是提早了的中饭)
之后赴 Valley Stream 州立公园。 这个公园面积不到 0.4 平方公里, 是州立公园里较小的。 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除了不依山傍海, 湖泊、 溪流、 树林、 草坪倒都不缺。 粗粗看去, 游园者大约是烧烤、
锻炼、 休闲 “三分天下”。 由于面积小, 以几周前的眼光来看, 人口密度可算有些偏高,
不过随着疫情回落, 对人口密度的敏感度也在回落。 下午离开时注意到入园处已经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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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在题为 “关于理论物理学的方法” 的演讲中表示, 像理论物理学这样的科学体系是 “发明”;
美国物理学家温伯格在《解释世界: 现代科学的发现》一书中则认为, 现代科学是在研究自然的漫长征程中,
经过不断尝试才 “发现” 的一种最适合自然的探索方式。 科学究竟是 “发明” 还是 “发现”?
我的看法是爱因斯坦和温伯格的综合 (这不是耍滑头, 一来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在这种话题上都不太可能全错,
二来是这两人的说法本身就显示了不同的侧重点, 从而理应综合): 现代科学是用 “发明” 出来的理论体系,
来描述 “发现”——并且这种做法本身也是一种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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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数学文化》 2012 年第 3 期毕。 2012 年这前 3 期包含了一个精彩系列——《自然的奥秘:
混沌与分形》。 作者丁玖是李天岩的学生, 李天岩则是约克 (James Yorke) 的学生。
因此文中提到, 当还在读小学的丁玖的女儿从老师那儿听到 chaos 的概念时, 丁玖对她说,
“你爸爸的导师和他的导师就是定义什么是 chaos 的两个人。 等你长大点我可以告诉你关于 chaos
更多的故事”。 这个系列也许就是那 “更多的故事” 吧。 分享其中的一则关于分形之父曼德勃罗
(Benoit Mandelbrot) 的轶闻: 曼德勃罗涉猎过很多领域, 有一次做报告时, 主持人介绍他在哈佛教过经济学,
在耶鲁教过工程学, 在爱因斯坦医学院教过生理学…… 曼德勃罗幽默地表示: “当我听到过去从事过的一连串职业时,
就经常怀疑自己是否存在。 这些集合的交集肯定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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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对雕像艺术素无爱好, 亦不懂得欣赏, 但如今美国气势汹汹的捣毁雕像动议在我看来简直是美国版的
“破四旧”——规模和实效虽有天壤之别, 极端性却不无相似。 历史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不是捣毁雕塑
(或下架图书) 所能抹去的。 若雕像与当下的价值观不符, 可加注说明, 就好比谈历史时予以评点。
雕像——尤其是已具文物价值的雕像——之不必捣毁, 正如历史之不必讳言。 靠禁忌建立起来的往往不是真正的平等,
而只会是深入骨髓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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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今天是家附近的 Barnes & Noble 书店重开的第一天, 也是近三个月以来我首次走进超市之外的商店。
在整个 “lockdown” 期间, 我最希望其能挺过难关的就是书店。 今天店里人不多, 但看到那些跟我一样第一时间来逛书店的
“early bird”, 有一种亲切感。 虽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书, 还是买了一本聊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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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今天赴 Nissequogue River 州立公园。 该公园的原址是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
主要地貌为草坪和海湾, 人工设施极少, 倒是有若干废弃建筑尚待拆除。 我们主要在海湾散步,
但今天的 “热点” 事件却发生在草坪上: 家里那位的手机掉了, 经研判是掉在草坪上。
于是差她们几位去搜寻, 我自己在树荫下支了张沙滩椅看书。 不一会, 她们 “铩羽而归”,
我只得亲自 “率团”, 家里那位则 “鸠占鹊巢” 坐了椅子。 最后, 是女儿眼尖, 找到手机, 立了
“头功”。 不过当她蹦跳着跑去邀功时, 自己的手机掉了出来, 被漫步在后的我捡到, 得了 “二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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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红跟国的关系, 不能说不密切——因为离了那国, 他们的 “技艺” 别无用处。 可他们跟国的关系,
实在更像屎跟人的关系, 密切固然密切, 却是排了才会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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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圈看到一个说法, 称 2020 年让人在 6 个月时间里见识了 1918 大流感, 1929 大萧条,
19xx 种族大骚乱, 及 2008 金融危机等。 归纳得不错, 也重新勾起了我前些天萌生的一个小问题:
此次疫情造成的美国经济萧条被认为仅次于 1929 大萧条, 为什么疫情更重的 1918
大流感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反不如此次? 上网搜了搜, 看到几则分析, 大体是说现在更普遍地推行了
social distance 和 lockdown, 另外当时正值 “一战” 结束, 政府采购仍占很大比重, 支撑了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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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 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场合听过两句互无关联的话。 一句是嘲讽作为 “移民国家” 的美国的,
叫作 “美国是由一群不爱自己国家的人组成的, 那些人居然特爱美国”; 另一句是批评动辄拿 “爱国”
来压人的中国的, 叫作 “只有允许人不爱的国家才是可爱的”。 其实, 那两句话并非真的互无关联,
因为第二句话也适用于美国, 而且是第一句话成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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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 年, 在德国哥廷根参加完一个暑期班的苏联物理学家伽莫夫用仅剩一天的 “盘缠”,
绕道哥本哈根 “觐见” 了玻尔。 在聊了聊伽莫夫的研究后, 玻尔说: “我的秘书告诉我, 你只剩在这里待一天的钱了,
如果我替你从丹麦皇家科学院申请到卡尔斯堡奖学金, 你是否愿意在这里待一年?”
伽莫夫当然愿意, 于是就在玻尔的研究所逗留了下来, 他的逗留也为研究所增添了许多轶闻趣事。
这种毫无 “繁文缛节”, 充满自由和信任的学术交流及人员往来是物理学黄金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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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个有点遥远的广告: 《我的 “微言小义”》 (二集) 将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 (时间大约是明年)。
在我已出版的十余本书里, 哪怕对为数不多的老读者而言, 《我的 “微言小义”》恐怕也是关注度较低的。
不过这其实是我最个性化的书, 从这个意义上讲, 我愿套当下的热门口号喊一声:
BLM——Blog Listings Matter (英文是为了套缩写胡诌的)。
同时也打一个近一点的广告: 若无意外, 近期我将有两本新书出版, 一本叫作《我的 “页边杂写”》,
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 另一本叫作《书林散笔: 一位理科生的书缘与书话》, 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目录、 前言、 后记等将于出版之后在主页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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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谈 COVID-19。 前些天我曾说过,
若大规模示威在疫情下降趋势已很明显——从而趋势变化易被察觉——的城市如纽约没有引起疫情反弹,
则对 COVID-19 的户外传播能力得重新评估。 如今又十几天过去了, 纽约的疫情并无反弹。
事实上无论纽约还是别处, 已知的 “cluster” 大都源自室内活动或共同饮食。 因此在我看来,
COVID-19 的户外传播能力并不强。 依据这一判断, 纽约州是否会步疫情正在反弹的佛罗里达等州的后尘,
即将到来的 “第三期开放” 是看点, 因前两期主要是恢复户外经济, 风险本就不高,
第三期才是对室内经济活动的大范围恢复。 另一方面, 若上述判断成立, 那么它也提示了遏制 COVID-19
的一种手段, 即增加室内空气的流通性——不是像空调那样的内部循环, 而是要有气流和换气,
要接近户外空气的流通程度。 假如 COVID-19 成为一种常规流行病且威力不减,
达到那样的空气流通性也许会逐渐成为对商场、 办公室、 教室、 教堂等的基本要求,
这也有助于遏制传播方式相似的其他流行病。
此外, 若有所谓 “第二波” 疫情, 且仍要 lockdown 的话, lockdown 到 “第二期开放” 的程度足矣,
将户外经济也 lockdown 在我看来完全是 over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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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闲事】 今天赴 Belmont Lake 州立公园。 疫情期间, 州立公园曾免费开放, 如今随着疫情——或所谓
“第一波” 疫情——的减弱, 收费作为经济活动也恢复了。 这公园已十几年不曾造访, 有些怀旧意味。
四处及绕湖走了一通后, 怕热的我便在湖畔找了片树荫, 打开沙滩椅坐下看书。 期间偶一抬头,
居然见到一只白天鹅领着一群灰色的加拿大雁游弋在水上, 看来 “肤色” 对它们不是问题——当然,
若有人类的脑瓜, 多半得质疑凭什么白天鹅领头, 白天鹅 “宁有种乎”, 等等。 用手机拍了几张照,
可惜距离太远, 局部放大后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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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 年 2 月 13 日, 阿西莫夫的一篇小说遭到了著名编辑坎贝尔 (John W. Campbell) 的退稿,
坎贝尔并且在退回的稿件里附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正丁硫醇 (butyl mercaptan) 的分子式
CH3CH2CH2CH2SH。 正丁硫醇是一种散发臭鼬味的物质。
这是阿西莫夫收到的最刻薄的退稿。 好在那天恰好是他得知自己通过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生资格考试的日子,
兴奋盖过了退稿的沮丧。 在坎贝尔的纸条上, 阿西莫夫画了一个香豆素 (coumarin) 的分子式,
表示那将是下一篇小说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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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旧微博里曾经说过,
宗教的排他性使我们在承认其艺术等方面的成就的同时,
有必要把被其扼杀的其他可能流派作为负贡献记在它的账上。
M. Kline 的《Mathematical Thought from Ancient to Modern Times》 (古今数学思想)
一书中有这种负贡献的一个例子: 中世纪的艺术独尊宗教, 从而只重象征而偏废写实。
各种写实流派, 及写实所需的透视原理等的发展, 本该是艺术的自然追求方向之一,
却被推后到了文艺复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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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篇幅较短的金庸武侠中 (所谓篇幅较短, 是指在 36 册作品集里所占不超过两册者,
若以 10 万字以上为长篇之定义, 则大多仍属长篇), 我最喜欢的是《连城诀》和《侠客行》,
近来重读了《连城诀》, 拟写几条 “读后感”。
首先要说的是: 金庸这些篇幅较短的武侠里的有些情节似乎是后期著作的 “预演”。
比如以前提到过,
《书剑恩仇录》里的白振之死跟《天龙八部》里的萧峰之死相似。
《连城诀》里也有一处 “预演”: 言达平教狄云剑法时对戚长发冷嘲热讽, 狄云忽然宣称 “不学了”,
直到言达平表示 “不再说你师父半句不是” 才回心转意。 这跟《笑傲江湖》中风清扬教令狐冲剑法如出一辙:
风清扬对岳不群冷嘲热讽, 令狐冲也宣称 “不要你教了”, 直到风清扬表示 “我不提他便是” 才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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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写《连城诀》 “读后感”。 梅念笙将 “连城诀” 传给丁典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
因为世上除他那三个知道剑招顺序的弑师之徒外, 其他人得了 “连城诀” 也没用。 因此传 “连城诀”
对丁典或其他人皆无益处, 只是间接增加了三个恶徒得到宝藏的机会。 若说他知道宝藏有毒,
想借此惩戒恶徒, 则又完全没必要采取如此迂回而渺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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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飞狐外传》和《连城诀》时偶然注意到, 金庸在新修版里对若干女性角色作了 “美白”
处理: 比如《飞狐外传》描述袁紫衣时有一句 “肤色虽然微黑”, 新修版去掉了;
《连城诀》描述水笙时有一句 “脸色微黑”, 新修版换成了 “脸容白嫩”。 说到这个, 添句题外话:
此种修改在如今的美国几乎能成 “罪状”——最近 Dove soap 的美白产品因被控偏好白皮肤而拟改名就是例子。
世界需要正义, 然而理念一贴上 “正义” 标签, 就不仅能披荆斩棘, 还可变成 “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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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中的万震山杀戚长发 (虽实际并未杀成) 也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倒不是说两人有什么同门之谊,
而是并无非杀不可的理由, 相反倒有不杀的理由——因为万震山怀疑戚长发得到了《连城诀》,
不杀才有抢夺的希望, 再不济也能尾随监视, 杀了则无异于掐断线索。 至于万圭看上戚芳,
跟宝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万氏父子并无套问戚芳之举, 可见万圭娶戚芳并非为了宝藏),
通过杀戚长发来达到目的更是过于离奇。 而且, 万震山掐死武功低微的吴坎都会受伤,
杀武功不在他之下, 且精明过人的戚长发而不发出异响, 实在极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 杀戚长发需要非杀不可的理由——因为做极不可能之事是冒很大的险, 不会无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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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是一本 “黑暗之书”, 着墨较多的人物除狄云、 丁典、 水笙、 戚芳外别无好人。
但即便在那样的黑暗背景里, 凌退思也黑得有些不合情理: 为抓丁典,
居然在女儿花圃里放无药可救的金波旬花。 其实那时丁典武功未成, 有 N 种办法抓他,
根本不必冒女儿中毒的风险。 至于后来的活埋女儿, 则更是无目的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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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过一种说法, 称 COVID-19 的病毒几乎达到了传播力和杀伤力的完美匹配
(这两者有一定的相互遏制性, 杀伤力太大会导致病人太快病倒或死亡, 有碍传播)。
相应地, 此次美国的疫情应对之差几乎达到了经济代价和生命代价的最坏匹配——付出了
lockdown 所具有的一切经济代价, 同时却在生命代价排行榜上遥遥领先。 简言之就是:
几乎完美的病毒遇上了几乎完败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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