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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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2 月 26 日) 的晚上, 在离我家不到 10 公里的一处长岛铁路平交道口,
一辆闯红灯的车子被向东行驶的长岛火车撞上, 偏往一侧, 随即被向西行驶的另一列长岛火车撞上。
车子起火燃烧, 车上三人全部丧生。 向西行驶的长岛火车出轨, 像灾难片的场景一样,
轰然撞上前方车站的站台。 这是发生在纽约通勤铁路数以百计的平交道口的许多事故中最新的一例。
改善这些道口的安全自上世纪 40 年代起就被反复提起, 然而直到今天依然大多如故,
这未尝不是另一种类型的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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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买过一本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自传的中译本《牛犊顶橡树》, 今天路过一家旧书店,
在门口的一个 “两元书” 的书架上看到此书的英译本《The Oak and the Calf》, 除书衣破损外其余品相尚可,
就买了。 两本书放在一起就知道中译本做了多少手脚。 这样的译本在 “译者的话” 里除吹嘘
“这本书的翻译凝聚了一家两代人的心血, 是一家两代俄语工作者、
两代俄苏文学工作者和爱好者辛勤劳作的结晶” 外, 也该——哪怕 “义正词严”
地——向读者交待一下有删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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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架上拿下弗吉尼亚·伍尔夫 (Virginia Woolf) 的日记, 随手翻了翻 (我有时会随机翻看书架上的书,
一来加强记忆以免年久之后买重, 二来少积点灰尘), 看到一则好玩的: 37 + 5 = 42 用竖式计算了一下才确定。
当然, 文理有别, 只是觉得好玩, 并非笑话她, 这其实跟我有时要 Google 一下才敢确认一个词的用法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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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信上看到友人的自拍照, 有时要瞅一眼名字才能判断是谁。 手机的美颜功能仿佛相貌空间里的压缩映射,
让人与人 (尤其是女人与女人) 的相貌变接近了, 不知这压缩映射有没有 “不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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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美国念书那会儿因首次有机会随时用 PC, 而迷上了电脑游戏——后来写过一篇
电脑游戏小忆。 那时常逛计算机和软件店 (比如现已不存的 CompUSA),
看看新款电脑游戏——只是看, 很少买, 就像更小的时候因迷上武侠小说而常去租书摊, 也并不租。
最近路过一家电脑游戏店, 走进去看了看, 基本上只有游戏机软件而没有电脑游戏了。 时代变迁,
曾经迷恋过的很多东西都已落幕或正在落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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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发展的诸多动力中, 包含了追求富裕和摆脱贫困。 美国可算充分激发了前者——成功者的生活可以无上界的好;
但托社会保障体系的福, 后者只是部分激发——吃低保、 领福利、 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乞讨者可以年复一年 “胖滑有加”,
不会无下界的差。 中国曾因大锅饭同时遏制了两者 (前者没戏后者无望), 如今则同时激发了两者,
成功者的生活可以相当的好, 失败者的生活则会无下界的差。 从失败者那一面看,
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角色与小时候所学基本对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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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有《西游记》、 《水浒传》、 《红楼梦》、 《封神演义》 “四书”,
当时只对有神怪的《西游记》和《封神演义》感兴趣, 却看不大懂, 尤其是《封神演义》,
似乎比《西游记》更难懂, 只留了个神仙众多的印象。 那时并不晓得 “四大名著” 的说法,
后来知道其中没有《封神演义》, 心想许是走马灯式地换神仙, 浮光掠影之故吧。
再后来, 《水浒传》、 《西游记》、 《三国演义》都读过或重读过, 唯独《封神演义》,
虽书架上也有一册, 却始终未读。 直到前两天, 终于拿下来翻翻, 却不料饶有兴致地读了下去, 而且觉得一点也不差,
有些刻画甚至堪称细腻。 未来拟写几条读后——自知不太可能是博友感兴趣的, 只为收录于
微言小义 栏目而已。
读《封神演义》, 觉得吹牛真是吾国源远流长的文化。 每一人出战都必有吹牛文字相伴。
这种文字若系出战者的自吹倒无妨, 属情节内的自我激励。 但作者以 “上帝视角” 掺和进来的也是吹牛,
就有些好玩了。 比如第 31 回有一员战将名叫张凤, 使一个百炼锤, 作者以 “上帝视角” 形容道: “神见愁, 鬼见怕;
伤人心, 碎人脑。 断筋骨…… 大将逢着命难逃, 着重人亡并马倒”。 “神见愁, 鬼见怕” 那样的形容用在神怪小说里,
就算明知是吹牛, 你起码会以为对付凡人不成问题。 结果黄飞虎这位凡人 “用宝剑望上一掠, 将绳截为两断,
收了张凤百炼锤”, 简直是糟蹋吹牛诗了。
不过吹牛风虽烈, “打不过, 逃!” 这一秘诀多数出战者还是知道的, 唯一的例外是法术被破时, 这时出战者往往大怒,
“破吾道术, 岂肯干休!”, “气杀吾也! 敢破吾法术!”, 回身复战, 自取灭亡——也不想想对方既能破掉法术,
自然技高一筹。
《封神演义》里的世界是一个信息流通得比互联网时代还厉害的世界, 无论离 “帝都” 多远, 立场相异者彼此理论时,
双方对发生在 “帝都” 的一切事情 (纣王的最新暴行或臣民所受之最新迫害) 全都了如指掌 (纣王看来缺个防火墙)。
最有趣的是雷震子, 师傅命其下山救父时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下山后与追兵理论时, 却对父亲所受之迫害如数家珍。
当然, 在神怪世界里, 这都不算硬伤了。
《封神演义》第 60 回, 纣王之子殷洪奉师命下山助西岐, 却被申公豹策反, 屡败西岐诸将。
姜子牙于是派人请其师傅赤精子来处置。 岂料赤精子劝说也无效, 反被殷洪打败, 逃回西岐。
西岐诸将听赤精子叙述经过后俱说 (请注意是原话): “赤老师, 你太弱了……”——哈哈哈,
这么巧合性地接近网络文字。
《封神演义》的所有人物之死中, 写得最好的是殷洪在太极图上之死, 在这部人物如棋子、
将生死看得很冷的小说中甚为难得: 「殷洪上了此图, 一时不觉杳杳冥冥, 心无定见, 百事攒来。 心想何事,
其事即至…… 忽然想起朝歌, 与父王相会; 随即到了朝歌, 进了午门, 至西宫, 见黄娘娘站立, 殷洪下拜;
忽的又至馨庆宫, 又见杨娘娘站立, 殷洪口称: “姨母。”…… 只见殷洪左舞右舞, 在太极图中如梦如痴。
赤精子看看他, 师徒之情, 数年殷懃, 岂知有今日, 不觉嗟叹。 只见殷洪将到尽头路,
又见他生身母亲姜娘娘大叫曰: “殷洪! 你看我是谁?” 殷洪抬头看时: “呀! 原来是母亲姜娘娘!”
殷洪不觉失声曰:“母亲! 孩儿莫不是与你冥中相会?” 姜娘娘曰: “冤家! 你不尊师父之言,
要保无道而伐有道, 又发誓言……说四肢成为飞灰, 你今日上了太极图, 眼下要成灰烬之苦!” 殷洪听说,
急叫:“母亲救我!” 忽然不见了姜娘娘。 殷洪慌在一堆。 只见赤精子大叫曰: “殷洪! 你看我是谁?”
殷洪看见师父, 泣而告曰:“老师, 弟子愿保武王灭纣, 望乞救命!” 赤精子曰: “此时迟了!……”
赤精子尚有留恋之意, 只见半空中慈航道人叫曰: “天命如此, 岂敢有违。 毋得误了他进封神台时辰!”
赤精子含悲忍泪, 只得将太极图一抖, 卷在一处; 拎着半晌, 复一抖, 太极图开了, 一阵风,
殷洪连人带马, 化作飞灰去。」
所谓 “劫寨”, 在古典小说里一般是偷袭, 对方若有备, 劫寨就会失败。 但《封神演义》里的闻太师够衰,
第 42 回和第 51 回两次被劫寨, 都提前算到, “笑曰” 对方要劫寨, “非为奇计”, “看谁进辕门!”,
却依然都惨败, 真是软柿子怎么捏都行啊。
读《封神演义》毕, 最后再写一条。 伐纣功成, 众人推武王登基, 武王推辞道:
“孤位轻德薄……安敢妄觊大位”, 诸候劝曰: “大王舍此不居, 则天下诸侯瓦解, 自此生乱,
是使天下终无太平之日矣”。 子牙则提议: “俟后有大贤, 大王再让位未迟”。 读这段觉得似曾相识,
《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出任明教教主前后, 有张无忌的推辞: “小子年轻识浅、 无德无能,
如何敢当此重任”, 彭莹玉的劝说: “倘若你不肯担此重任, 明教又回到了自相残杀、
大起内哄的老路上……”, 张无忌本人则强调: “渡过今日难关之后, 务请各位另择贤能”。
是中国式谦虚的基本套路, 是异曲同工, 还是受《封神演义》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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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道金斯有一个观点, 那就是生物进化不是理论, 而是事实。
初看起来, 将理论变更为事实有些鲁莽, 但仔细想想, 什么是事实? 如果上个月 1 号下午 3 点到 4 点 A 市市区下过雨,
这件事日后说起来就是事实。 你可以举出气象记录及大量目击者作为证据。 当然, 肯定也有人那个时段在那个区域,
却对下雨一事毫无印象, 你不会认为那是反证——也确实不是。 但如果 “上个月 1 号下午 3 点到 4 点 A 市市区下过雨”
这件事跟《圣经》相矛盾, 情形就不同了, 肯定会有教徒举出那个时段在那个区域, 却对下雨一事毫无印象的人,
来表明那不是事实, 而至多是理论。 生物进化的证据链远比大多数被公认的事实强大得多, 称为事实并不过分,
也不会对事实一词的惯常用法产生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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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昨天的微博里介绍了理查德·道金斯的一个涉及变更用语的观点, 我自己也有一个变更用语的提议,
那就是除非谈历史, 否则最好不再用所谓斯宾诺萨式的上帝。 去年底我曾介绍过道金斯和格林的访谈 (或许称为对谈更合适),
其中有一段争议是格林表示上帝创造宇宙的可能性无法绝对排除, 道金斯则表示用上帝这样一种复杂性来解释宇宙起源,
却放弃对这种复杂性本身的解释, 是一种反科学的思路。 这后面还有一个小回合: 格林说那 “上帝” 未必复杂,
也许只是简单性,道金斯则回击说那样的话, 就干脆称它为 “简单性”。 两人未就此点进一步发挥,
但我觉得这里很有发挥的余地。 很明显, 当格林说 “上帝” 也许只是简单性时, 那 “上帝” 已只是斯宾诺萨式的上帝。
假如那不是格林被道金斯逼到死角后的诡辩, 那么他只要一开始就不用这种所谓斯宾诺萨式的上帝,
而像道金斯建议的那样, 直接称 “简单性”, 就根本不必出现这种误会式的争议。 在斯宾诺萨时代, 上帝是个避不掉的坎,
故而无上帝的规律也得包装成所谓斯宾诺萨式的上帝, 如今早已没这必要,
继续作为一种语言习惯或哲学时尚沿袭这种包装是颇有弊端的——其中最大的弊端来自教徒的厚颜,
比如爱因斯坦非常明确地不信仰有组织宗教里的上帝, 却因用了斯宾诺萨式的上帝, 直到今天仍常被教徒拿来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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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华生, 我无法认同那些将谦虚列为美德的人。 对逻辑学家来说, 一切都该严格按其原样来看待,
低估自己就跟夸大自己的能力一样背离真实。」——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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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科学发现的逻辑》一书的原始篇幅约 280 页, 出英文版时添加了附录 200 多页, 后又出版了总计
800 多页的三卷后记。 我觉得这可以为拙作
关于原则上不可观测的东西
中的下面这段话作注脚:
「科学哲学之所以有那么多流派,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科学哲学家们往往试图将一些没有可能、
或没有必要精确化的东西精确化。 对一个本质上模糊的东西精确化显然……可以有不同的划界方法,
每种划界方法都有其道理, 同时也不免都有反例…… 出现反例大家就修改界限, 结果改来改去,
把界限改得跟分形似的, 却依然说不清道不明, 形成永远争论不完的话题。」
不过波普尔在我看来比库恩还是好得多, 他在 “后记” 里提到跟库恩的分歧,
他对库恩的评价跟我的以及我所认同的温伯格的观感很一致。 但库恩比起费耶阿本德又强得多。
如果说波普尔是沙通天, 库恩就好比侯通海, 费耶阿本德则只是段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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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爱因斯坦旅行日记》毕。 此书是很有意思的资料, 却并不耐读,
因爱因斯坦的文笔在这本带速记意味的日记里体现不出。 不过以中、 日两国而论, 他的观察是敏锐的,
与我从其他资料了解到的状况颇可印证。 此书在正文之前有近 80 页的历史介绍, 资料价值不菲,
但隐晦地流露出我不太看得上的现代政治正确意识, 将某些记述归为类型化或伦理缺陷。 其实,
该介绍本身就提到了许多前后不同的观点变化, 却独独对变化过程中不待见的部分隐晦地上纲上线。
在我看来, 这不过是爱因斯坦在这本并非意在发表的随性记述中不像论文那样字斟句酌而已,
编者的强作解人有些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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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晒书了, 晒一本新近从 Amazon 买的传记百科全书, 阿西莫夫所撰, 900 多页, 品相完好,
连运费在内不到 7 美元 (且用的是 Amazon 信用卡的点数, 相当于白拿)。 网络时代,
这类书从资料意义上讲已无需要, 但一来偏好阿西莫夫的文字, 二来此书小时候在国内买过中文版
(本想搜一幅中文版封面, 可惜忘了书名, 阿西莫夫的书又太多, 只得作罢, 此书阿西莫夫修订过两次,
那中文版估计是据第一次修订版所译), 有怀旧意义, 就买了。 昔日翻中文版印象极深的是他在前言里说,
很多人以为他带领了一个写作团队编撰此书, 其实不仅没有团队, 连打字都是他一个人打的。
阿西莫夫常被人称为 “写作机器”, 这是个有些不敬的说法, 他在一次回复读者信件时表示自己有些厌烦被这么看。
但他毕竟有足够的幽默来承受这种说法, 因为在信的末尾, 他表示自己也许该改变形象了, 只不过
“我确实是写作机器, 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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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无论怎么努力……也不适合成为作家, 那也并不丢人。 你总是可以继续努力,
然后选一个次一点的职业, 比如外科医生或美国总统。」——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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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去年的一条微博里引述过小平邦彦《惰者集》里记述的朝永振一郎装上美国假牙后英语突飞猛进的趣事。
最近读日本音乐家团伊玖磨的《烟斗随笔》, 作者提到自己在英留学期间装了假牙,
英文老师问他英文发音怎么突然变好了, 他答曰 “镶上英国造的假牙, 英语的发音自然就好啦!”
敢情这是一个常见的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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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souSpider 是个什么破烂玩意? 恶心透顶又傻到极致。 一天之内到我主页造访几万次。 上网搜了搜,
貌似是阿里旗下的搜索引擎, 不遵守 robots 协议, 每次造访都像 DDoS 攻击, 吐槽的人不少。 然而极度愚蠢的是,
这破烂玩意造访我主页几万次, 针对的都是同一个文件, 什么搜索引擎是只 index 一个文件的? 简直是缺心眼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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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狗, 传说是神狗, 可以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假如随着时间推移, 说它是神狗的理由一条条被推翻了,
那么, 虽然没法严格证明它就是普通狗, 也不能宣称普通狗绝对不可能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再把它当回事就是傻子了。
但有一个叫上帝的东西, 刚问世时被用来解释这个解释那个, 随着时间推移, 那些解释一条条被科学取代了,
却依然有数以十亿计的人, 包括大批西装革履的 “学者”, 一本正经地指出那不能严格证明它就是普通狗
(哦不, 普通文学形象), 并且像不能宣称普通狗绝对不可能打出莎士比亚全集那样,
不能排除那文学作品涵盖一切真理的可能性。
神狗与上帝的实质区别在于 “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与信众的个人利益无关,
上帝却寄托着信众希望长生, 希望得到庇护, 希望自己的敌人下地狱等等的欲望。 因而放弃神狗很容易,
却会有那么多人试图维系上帝。 也因此, 人能够因欲望而做的一切邪恶都曾在试图维系上帝时大规模地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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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伊玖磨的《烟斗随笔》中有段话说得有趣, 针对的是他那年代盛行的贺年片,
但对如今盛行的微信拜年等也有一定的适用性: 「寄出贺年片, 无非意味着: 本来我应该登门贺年,
可是您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所以七日元邮票的明信片就可以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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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恰好是一年前, 发过一条跟平地球 (flat Earth) 有关的微博, 今天又看到平地球 “理论”
下的一幅有趣的太阳系示意图, 分享一下。 还是那句话: 能用知识来构建愚昧, 是愚昧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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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在高速路上, 车并不多, 但车流突然慢了下来, 原来是前方路旁停着一辆警车,
且车头对着高速路, 随时能冲进来抓违章的样子。 那一刻, 仿佛觉得一条猎犬蹲在路旁,
看一长串兔子战战兢兢地跑过, 而且那猎犬正咧着嘴, 舌头舔来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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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前一阵一条老人去世留下一屋子保健品的新闻刷了屏。 围观者同情老人的有之, 谴责商家的有之,
但多少也认为老人毕竟是昏庸吧。 其实我觉得, 华人妈妈们送小孩去辅导班的劲头和花费,
也正跟老人的买保健品有一拼。 一群妈妈聊天, 免不了这些话题: “这个老师厉害, 很多学生进了名校”,
“普通才艺的竞争太激烈, 最近送儿子去了某某班, 那样的冷门才能出成绩”, “我家娃终于得奖了,
不过辅导老师说, 光得一个奖还不够, 得让大学看到你持续的努力” (也就是持续往这位老师那儿砸钱,
别想着见好就收)…… 一通交流后, 各位妈妈的微信 “好友” 里都增添了一屏幕的 “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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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美国念书那会儿所买的书之中, 最破费的一本是惠勒 (John Wheeler) 等人的巨著《引力》 (Gravitation),
记得当时花了 60 美元, 是平装本。 由于平装本其实不适合于制作这么厚的书, 因此翻阅时虽小心翼翼,
若干年后书脊处依然出现了轻微弯曲, 让对书的品相颇为讲究的我既心疼又失望。 那时该书的价格已涨到 100
美元以上, Amazon 的旧书收购价也超过了 60 美元, 于是我一咬牙把它卖给了 Amazon, 来个眼不见为净。
又过了若干年, 该书的作者之一索恩 (Kip Thorne) 得了诺贝尔奖, 也许是意在搭乘诺贝尔顺风车,
出版商为该书出了硬面精装版。 这个精装版比昔日的平装本强了许多, 不仅更利于保存,
而且添加了索恩等人的新序言, 对该书的出版历史作了回顾, 且对内容作了逐章简评,
将陈旧之处一一指出, 并给出了新的参考资料。 更诱人的是, 该书的定价居然又降回到了 60 美元
(考虑到这些年的通货膨胀, 实际上是大降价)。 在书店里看到精装本立刻使我陷入了思想斗争:
买还是不买, 这是个问题。 最终我忍住了买的冲动, 毕竟, 此书对我已不再是必需了。
然而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当有一天在 Amazon 看到此书降到 35 美元以下时, 我终于忍不住下了单。
于是, 距离初次购买几乎时隔 20 年, 此书重又回到了我的书架上。
《引力》一书的出版跟另两本名著——温伯格 (Steven Weinberg)
的《引力论和宇宙论》 (Gravitation and Cosmology ) 及霍金 (Stephen Hawking) 等人的《时空的大尺度结构》
(The Large Scale Structure of Space-Time)——几乎同时。 在这三本书中, 《时空的大尺度结构》更专门,
也更艰深, 通常不被普通课程用作教材, 因而主要的竞争出现在《引力》与《引力论和宇宙论》之间。
这两本都是一流的教材, 写法上都有些反传统, 且恰好 “反” 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上:
《引力》在几何化上走得比早期教材更彻底, 《引力论和宇宙论》则试图弱化几何的作用。
最终是: 条条道路通罗马——这两本书的高水平使得各自都成为了新的传统。
《引力》与《引力论和宇宙论》的竞争究竟谁拔头筹呢? 《引力》一书的新序言给出了前十年的数据,
从这个数据看, 答案是《引力》。 那十年, 《引力论和宇宙论》的销量很快降到了每年 1,000 本左右,
跟美国每年 “出产” 的物理学博士数目相当, 《引力》却很稳定地每年销售 4,000-5,000 本。
这一部分是拜《引力》不惜采用并不适合其厚度的平装本所造就的价格优势所赐 (《引力论和宇宙论》只有精装本,
当时的价格比《引力》贵一倍), 但并非全靠这一点。 有书评者指出, 《引力》具有新颖的风格, 某些部分有数学般的严谨,
某些部分则如散文般的优美。 这并非胡乱夸赞, 在《引力》的读者中, 甚至包含了拿它学英文的外国人
(那外国人并且致信惠勒等人, 宣称完全达到了目的)。 惠勒自己也估计, 在《引力》的读者中,
恐怕有一半其实读不懂它, 只是被其新颖的风格 (尤其是大量的配图和方框) 所吸引。 我有时觉得,
《引力》是我所谓的 “专业科普” 之极致——其 “专业” 部分达到了教材的详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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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物理学家格林 (Brian Greene) 在《优雅的宇宙》 (The Elegant Universe) 一书的序言里写过一句很实在的话,
那就是读他的书也许会对他本人在超弦理论里的作用留下夸张印象。 这句话在很多其他场合也很适用,
因为很多事一诉诸文字, 就会显得比真实更煞有介事。 比如先前那条有关《引力》一书的微博后面有博友评论说
“不值得花时间如此纠结”, 其实那 “纠结” 就是文字放大真实的一个例子, 实际的所谓 “思想斗争” 和决断都是一闪念的事。
一个更典型的例子是我评影片时往往会述及情节上的破绽, 曾有读者评论说老这么思考多累啊, 还怎么看片子?
其实对我来说, 察觉情节破绽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然而一写成文字, 就仿佛整场都在思前想后、
对比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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